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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树上的小鸟儿们愉快地叽叽喳喳叫着。
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早早起床,穿好了衣裳,几个丫鬟簇拥着。
“少爷,今天新夫人进门,你可千万要乖乖的。”乳娘忐忑地说着。
少年脸色阴郁,摆了摆手,打发走了乳娘。
衣裳是特意选的暗赤色,銮带是金黄色,一切都是喜庆的颜色。
他并不快乐。
新夫人,他冷笑,他倒要看看还有哪家不要命的女子敢嫁给他老爹。
这些女人,在他眼里,都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存在,他恨不得都像从前一样,用尽各种手段赶走他们。
三个月前嫁进来的那个女人,进门第一天沐浴的时候,被他悄悄潜进房间,就那样突兀地站在她身旁,用匕首砸坏了浴桶,水流了一地。
那所谓的“夫人”,被她的夫君年仅十二岁的儿子,看光了身子,羞愧难当,当场撞墙想要自尽。
命是保住了,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再能留在龙府了。
龙征的老爹不敢把此事宣扬出去,败坏自己家的脸面,隐瞒着龙征的罪行。
只是狠狠的鞭挞他的时候,这十二岁的少年一声不吭,始终骄傲地昂着脸,不说话。
少年真是坏得很,他的胆子早就大到无法无天。不是惯出来的,都是逼出来的。
哭也罢,闹也罢,绝食也罢,都无济于事。
那么就,做出最大胆的最极端的事情,拼个你死我活。
谁也不知道这个坏到了骨子里,竟敢光明正大地看光继母身子并出言羞辱的少年,会偷偷在母亲的坟前落泪。
他还记得那年冬天,家里还不富裕,父亲是个商人,很少回家。
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他家在京城的一条巷子里,小小的院落,已经承载了所有的童年。
好像是七岁吧,他还很小,还无忧无虑。
家里虽不富裕,却也不至于贫穷,小小的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让人忧愁。
母亲爱笑,爱穿着碧色的衣衫,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总喜欢逗他玩。
记忆里的母亲,不像母亲,像个大姐姐。
“征儿,快看这只纸鸢,是我亲手扎的哦。你要是能把它放上天,我就给你买糖葫芦吃。”那个模糊的记忆中,是欢快的母亲纤瘦而灵巧的身影。
小小的他,也学会了像母亲一般快乐,他在郊外的空地上跑啊跑,开心地与母亲一起放着纸鸢。
很快乐吧。
长大后的他如果想起这一个场景,是会偷偷落泪的。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唉,只是没到伤心处。
那只是一个突兀的早晨,母亲破天荒给他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他很开心,开心得不得了,因为父亲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家了。
父亲不回家的时候,母亲很少做这样丰盛的饭菜给他吃,可是那天,除了饭菜,还有好多好多他爱吃却又很少吃到的点心。
“征儿,好吃吗?”母亲的笑永远是那么温馨可人。
他拼命地点头,“好吃好吃。”
“那就多吃一些吧。”那时小小的他,竟没有意识到,他的母亲眼中,那深深的悲伤。
他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天,他丝毫没有料到——
那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