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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疠之气充斥囹圄”,诏狱的刑法极其残酷,刑具有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史称:“刑法有创之自明,不衷古制者,廷杖、东西厂、锦衣卫、镇抚司狱是已。是数者,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国家置三法司,专理刑狱,或主质成,或主平反。权臣不得以恩怨为出入,天子不得以喜怒为重轻。自锦衣镇抚之官专理诏狱,而法司几成虚设。”
从某种情况而言,酷吏及戚宦之祸,是皇帝制度衍生出来的不可避免的结果。在人治盛行家天下且又没有有效约束制衡力量存在的帝制时代,当个人手中的权力高度集中、日渐膨胀时,权力的滥用是必然的事。皇帝并非生就精明能干,权力被臣下窃取也是在所难免,而皇权也并非始终正义无私,也可徇私而行。那么,徇私而行的权力,又如何能使合理、公正的国家运作机制建立?所以,与其指责佞幸所造成的“诏狱“之祸,倒不如切实反思皇帝制度的自身弊病。
作为溢于国家正式法律体系之外的特殊制度,“诏狱“制度合理发挥作用的前提,并不是建立在某种制度基础上,而是权力掌握者与行使者的意愿,故具有浓厚的人治属性。正因为此,“诏狱“制度自身可能所具有的合理性因素,也会因为秉政者个人的私心而大打折扣乃至于消逝殆尽,甚至蜕变为自逞私欲的工具;一旦君主昏庸、权臣秉政之时,掌权之人多借“诏狱“之名,泄私愤,逞淫威,打击异己,祸害无穷。所以,宋人张方平在《乐全集》中痛言汉、唐两代之衰,“诏狱“之弊为乱政之首:盖一成之法,三尺具存。而舞文巧诋之人、曲致希合之吏,犹或高下其手,轻重在心,钩摭锻磨,罔用灵制。又况多张网穽,旁开诏狱。理官不得而议,廷臣不闻其辨。事成近习之手,法有二三之门哉!是人主示天下以私而大柄所以失于下,乱所由生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权力移于下而人主受制于臣,而刑罚又是“人主大柄,天下公器,非所以假人者也,法一倾而上下危矣“(《乐全集·诏狱之弊》)。但人主大权独揽就能避免“诏狱“之祸吗?
骠骑将军于黑暗的诏狱内穿行了许久,才终于见着了文扎——这厮,想来是一进来便享受过了诏狱士卒的待遇:原来生龙活虎的模样儿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伤横累累与奄奄一息。
“咱俩也算是第二回见面了咧,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王睿瞅了他半响,却冒出了这么句话。
文扎双手双脚系着铁链,被绑在铁柱之上,他闻声抬起头来,双目空洞无神,不知道到底是在瞅着王睿,亦或是他身后石墙。
“骠骑将军是个爽快人”,文扎瞅着前方瞅了半响,也是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么句话,“亲自到了诏狱来,可是想要来好生折磨我一番?”
王睿一愣,撇了撇嘴,不知该如何应答——他确是有这想法。
“我承认不承认我是女真人这事儿,当真就很重要么?”文扎嘴角苦笑,又是一语中的,说到了骠骑将军的心坎里。
他承认不承认他是女真人——这事儿,确是不怎么重要了。
因为骠骑将军知道他就是女真人!
换言之,骠骑将军要促使大明出兵辽东,仅仅少的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即使你打死不承认你是女真人,锦衣卫完全有本事有能耐让全天下相信你就是女真人,更何况你本身也确是女真人。
“我能问骠骑将军一件事儿么?”文扎始终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你问罢?”
“这事儿我想了很久,打我从入京开始,便中了骠骑将军的圈套,不知是也不是?”
王睿一愣——他着实没想到这女真汉子问的会是这么个问题。
五百年前的大明,能人智士何其多也。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