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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意奢淫之失、窮兵夷狄‘夷狄’,四庫本作‘黷武’。之禍?又安得惑邪臣之譖、興巫蠱之獄,而致父子隔絶闕庭流血之變哉?故剟三策之言尤切者著于此,以見武帝雖有志于學,而實不知所以學,爲可惜也。
倪寛見武帝,語經學。上曰:‘吾始以《尚書》爲樸學,弗好。及聞寛説‘説’,陳本、四庫本作‘語’。可觀,乃從寛問一篇。’
臣按:典謨訓誥誓命之文凡百篇,皆人主之軌範也。武帝初以爲樸學弗好,既失之矣。及聞寛説可觀,又止從問一篇,則是其弗好如故也。然聖經之藴無窮,隨其所入皆必有獲。百篇之書,無所不備,使帝於其一篇果嘗深玩而服膺焉,修己治人亦有餘用。而帝之行事未見有一與書合者,是亦徒問而已,果何益哉!
武帝詔求能爲韓嬰《詩》者,徵蔡義。上召見,説《詩》,甚悦之,擢爲光禄大夫給事中,進授昭帝。
臣按:武帝悦蔡義説《詩》,既引以自近,又使授其子,意亦美矣。然不知義之講説,其果能有得詩人之指邪?夫《詩》三百,以闗雎爲首,重風化之源也。而武帝之衛后以謳者進、李夫人以倡進,大本如此,他可知矣。故窮奢極欲,則非《鴛鴦》之義。重賦横歛,則昧《碩鼠》之戒。以天旱爲乾封,安有《雲漢》之恐懼?用讒言殺太子,不監《青蠅》之罔極。孔子曰:‘誦《詩》三百,不達于政,雖多,亦奚以爲?’武帝近之矣。
宣武髙材‘材’,陳本、四庫本作‘才’。,好學,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
元康元年,詔曰:‘朕不明六藝,謂《詩》、《書》、《禮》、《樂》、《易》、《春秋》也。鬱於大道,鬱,不明也。大道,謂先王之道。是以陰陽風雨未時。其博舉吏民,厥身修正,通文學,明於先王之術,宣究其意者二‘二’上,四庫本有‘各’字。人。宣,通也。究,窮也。’
孝元帝爲太子,柔仁好儒。見上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繩下。刑,謂刑法。名,謂名家者流,考核名實者也。繩,束也。嘗侍燕,從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敎,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歎曰:‘亂我家者,太子也。’
臣按:宣帝之詔以陰陽風雨之未時,由其不明六藝,闇於大道。蓋人君不明經,不知道,則無以正心而修身。一念之不純,一動之失中,皆足以奸陰陽之和。故《洪範》以雨暘燠寒風之時爲肅乂哲謀聖之應,五者之不時爲狂僣豫急蒙之應。人主之一心,與天地相爲流通,而善惡吉凶之符甚於影響。蓋如此,後世人主鮮或知者,而帝獨知之,可謂卓然有見矣。然其所舉吏民之‘之’,原脱,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補。‘厥身脩正,通文學,明先王之術’者,乃寂無聞焉。夫正身明道之士,誠世之所鮮有,使帝果以誠求之,豈無一二近似者出爲帝用?夷考當時,惟一王吉初‘初’,原作‘粗’,據上下文改。欲建萬世之長策,而舉明主於三代之隆,帝已視爲迂闊矣。使子思、孟子生乎其時,皇皇于仁義而不汲汲于功利,其與帝枘鑿將有甚焉者。然則正身明道之士窺見此指,其肯輕爲帝出哉!夫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其爲道若白黑之異色,清濁之異流,不可雜也。雜則黑與濁者終勝矣。帝乃以霸、王道雜爲漢家之制度,可乎?且帝嘗受《論語》矣!《語》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耻。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又曰:‘子爲政,焉用殺?’則夫子之意,是欲人君純任德敎也。又嘗立《書》、《春秋》于學官矣。孔子定《書》,紀文、武、成康之政爲後世法,而《春秋》尊王道、黜霸術,是夫子之意,正欲人君純用周政也。帝乃曰德敎不可任,周政不可用,則是《論語》不必受,《書》、《春秋》不必立也。俗儒是古非今固不足用,獨不當求真儒而用之乎?以俗儒不達時宜,而并儒之通世務者棄之,是因噎‘噎’,原誤作‘壹’,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而廢食也。以髙材好學之君而擇術如此,是以勵‘勵’,原誤作‘厲’,今據嘉靖本、四庫本改。精爲政,雖能致一時之治,而刑餘周召,法律《詩》、《書》,卒不免基後來之禍。惜哉!
以上叙漢髙文武宣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