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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阿芳才仔细端详起坐在身边过早沧桑的方姨,她抓住她的手说:“怎么会是这样,以后你还愿意去我那里吗?”方姨给了她一个别样的眼光,摇着头说:“我现在哪儿也想不去了。”
如果说,阿芳以前对她和契柯夫的迷团不是很清楚,那么现在也就不再需要解开它了,这句话已经让她明白了七、八分,紧接着二娃等于是替她往下说的:“我们只想着怎么能把日子糊过去,不让两个孩子冻着、饿着,不把场子丢了就行,等见到大哥时,也好向他有个交代。”他的坦诚之言和挂在脸上的忠厚使阿芳回答他时的语音也变得很低:“还交代什么,我还应该感谢你们才是。”
一旁的东平赶紧帮衬着说:“大嫂说的是,见你们这样也是挺不容易的,何况二个孩子也没遭罪,哎,你是怎么想起来搞起这么个玩意来的?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呐。”
“咋地,还表扬我呢,这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发现这里的土质虽然有些次,做起坛儿罐儿的倒还可以,何况它又不用花本钱,也就这么着了。”“应该表扬,你不认为这一行也能做大吗?”“这我知道,我倒是希望你能来这里安营扎寨,西边那个‘扁子脸’的草鞋铺,南胡同口打铁的,北二道街卖渔网的,他们个个做的都是响当当的,可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他的手又摸在了残肩上:“欠别人的救命大恩到现在还没报答上呐。”
阿芳同情的望着他说:“都过去十多年了还记着呢。”“忘不了,”一提及那次可怕的瘟疫,沉封的话匣子便让他不吐不快:“如果不是那位日本医生出手相救,可就难说了。”说到这里,他就去了后院,从房间拿来一个很小的布卷,方姨对他做了个‘不要’的手势,他全然没去在意这些,照样把它展现在阿芳的面前,与它卷在一起的只是一张失去光泽的信签,上面写有两个药方和几个大字:铃木森一,时间是10.11.10。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太古大街二十一号,由纪子。
“现在想来我的命真是够大的,如果不是他们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自己那时的状况。”阿芳问了句:“那时怎么呢?”“那时我的体温已经超过了四十二度,左边的手臂也开始溃烂,”赵福紧紧地抱着妈妈,一双惊恐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叔叔。
二娃不停地说:“等我醒来时才发现桌子上的几粒药丸和只剩下一条胳膊的自己。”“那后来呢?”东平想知道他为什么而遗憾。“我知道周围只有一家日本人开设的诊所,我找到了那里,当时的人很多,我言谢过后向他保证会把药钱送还的,他只是要我不要喝生水,开了这个方子便没再说什么。等我随着逃难的人群一起返回时,那里已是人去楼空,”东平急不可待的问道:“后来这里就没有医生了吗?”二娃把头低了下来:“你不知道,起初还有救护人员把尸体运走,到了后来就只有军人带着面罩用上了架子车,再后来,就地挖个坑放上木柴一把火全给烧了,那时没死的都逃离了。”
“快别说了!”阿芳虽然知道这里发生过疫情,哪里知道会是这么的凄惨,她不忍再听下去,这才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吗?”“没有,后来我设法打听到了他们夫妇两人的名字就把它记在上面了。”
“你们喝茶,唠点别的吧,天也不早了,我这就去做饭”方姨也不想再这么说下去。阿芳一把拉住她说:“今天不用做了,我俩去铺子里买点回来就行了,难得在一起说会话。”方姨没有推辞,倒是赵福的话让她俩停下了刚刚移动的脚步:“婶婶,我也要和你一起去。”阿芳和东平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白发苍苍的方姨脸上也比刚才受看多了,她拉起赵福的手就说:“好好好,我们随你妈妈一起去,”之后又嘱咐恒昌:“多打一些面糊羹。”懂事的恒昌立刻就应了声:“我知道了。”
二娃趁着这个机会领着东平去了东边不远处埋葬着契柯夫灵魂的林地里。
门外的西北风呼呼叫地刮的很紧,阿芳说:“这天变得好快,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方姨担心的说:“我也琢磨着这个冬天不同寻常,或许你就要将就着点穿上我旧毛皮喽。”“你还有这个预见?说来听听?”“也没个预见,就是春天那会,这里的雨水大呗。”赵福也大声插嘴说:“婶婶每次说天气都是很准的。”二人听了他的话没有不开心的。
热闹一点的地方需要再往西走上约一多公里,阿芳在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些。在路上,方姨向她讲述了她和契柯夫和傅二娃的经过,最后说:“如果不是二娃和两个孩子的执意挽留,我真不敢想,离开了他们哪儿还有我容身的地方。”阿芳虽然在嘴上说着:“都过去了,别再难过了,这也是命里注定。”而心里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的第一个男人是被恶棍无赖活活打死的,鬼使神差喜欢上她的契柯夫刚来这里就莫名其妙的被刺死在大街上,这不得不让她为小她六岁的傅二娃捏了一把汗。之后便在心里默念着:菩萨保佑他一次,让他能够逢凶化吉。
先行回到家中的两个男人也在说着同样的事情,二娃对东平说:“谁能想到我在这里等了几年,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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