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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虽然被称为山,但其实只是一座小小的山丘,并不很高。许是因为有人居住的缘故,山脚下还有一条通往山上芍药居的青石阶。
潆洄跟着女子一路东张西望的来到芍药居,暗红的正门被无情的岁月磨出了斑驳的痕迹,显出一派颓唐之相。
潆洄走上前去,轻扣门环,清脆的敲击声在这渺无人迹的苍山回荡,让人蓦然生出一种寂寞之情。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袭绿衣衬得她的面容愈加清秀。
“你们是谁?”绿衣女子问道。
这芍药居已经多年没有人来了,今日突然有人造访,怎叫人不心生警惕?
“槐南谷,姜蘅之。”素衣女子淡声道。
“原来是您。”绿衣女子连忙将人迎了进来:“小姐前些日子就说槐南谷有贵客要来,已经盼了好些天了。”
“姑娘将伞给奴婢吧。”绿衣女子接过姜蘅之和潆洄手中的伞,放在了堂下,然后便领着姜蘅之同潆洄往里走。
芍药居虽然只是一个别庄,但其前主人是魏国的公主,因此也让人觉得大气非常。虽然年已久远,许多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而略显破败,但从些许细微之处也可发现主人当年修缮时极力追求的雅致与精巧。
姜蘅之随着绿衣女子穿过回廊,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唱曲儿,隔的远了,只依稀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当年”与“前尘”。
姜蘅之还好些,潆洄心中却大为疑惑,难不成这阴雨连绵的时节,芍药居的主人还有此雅兴请人唱戏奏乐?
等到了那水榭,潆洄才明白这歌声究竟是从哪儿来。
“姑娘莫怪,我们小姐除了爱花儿,便是爱曲儿。”青衣女子一面解释,一面脚步不停的往水榭中央走。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一位身着大红戏服的女子犹自唱着,仿佛不知疲累一般。
“小姐,姜姑娘来了。”
戏服女子转过身来,满头珠翠下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眼角眉梢处勾勒出无限风情。
女子有一副好嗓子,声音像那溪涧的流水一样清澈透亮:“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不是。”姜蘅之回道。
绿衣女子生怕她惹恼了从槐南来的贵客,连忙同姜蘅之解释道:“姑娘莫怪,小姐她有时不甚清楚。”然后又对一旁的女子道:“小姐,这是从槐南谷来的姜姑娘。”
“可是绿萼,他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呢?”女子一脸委屈的问道,“明明约好四月芍药花开之时,他便归家带我去鄢陵的。”
“小姐,”绿萼仿佛不忍见她这副模样,微微别过头去,狠心道:“小姐,你忘了吗?徐将军......将军他早就没了啊!”
“你胡说!”戏服女子瞪着眼睛,眼睛外晕的一圈红影衬她更加妖艳非常,饶是生气也自有一段风流在其间。
“他说了会带我去就一定会带我去的!他断断不会失信于我!”
“这么多年,你可曾后悔?”姜蘅之静静地看着神志不清的戏服女子,缓缓道:“他背弃了当日之言,揽着新欢,日日寻欢作乐,将你扔在这芍药居不闻不问,你恨吗?”
“恨?”那女子听了姜蘅之的话,倒是奇异的安静了下来,看上去倒像是恢复了正常似的,低声问自己:“我恨吗?”
绿萼心疼不已,想要上去搀住女子,却被女子一把推开,那女子癫狂大笑:“我当然恨他!沈溆他欺我瞒我辱我!我恨不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那女子虽然形状疯癫,神志不清,却有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流过,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晕成了斑驳的花儿。
“小姐!”绿萼上前将那声嘶力竭的女子抱住,对姜蘅之同潆洄道了个歉便扶着女子匆匆离去。
偌大的水榭只余下姜蘅之同潆洄,还有那廊下垂挂的占风铎伶仃作响。
姜蘅之望了这静幽幽的湖水,复抬头透过那层薄薄的雨幕看向远处的环翠群山:“潆洄,俗世红尘乱花迷眼,唯有守住自己的一颗真心,方可活的自在逍遥。”
“谷主……”潆洄很想问谷主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姜蘅之却转身离去了,仿佛从未说过那略嫌伤感之言一般。
当晚她们就睡在了芍药居里。
因别庄处常年只有绿萼同那女子住着,姜蘅之同潆洄只能将就住在匆匆收拾好的屋子里头。潆洄是个粗惯了的,只要一个枕头一床薄被便能入睡。
她却怕姜蘅之受不得这样的苦。
“谷主,要不然咱们去山下的客栈歇息一晚吧?”再不起眼的客栈,也不至于收拾不出一个好些的客间,虽不能与槐南谷相比,但比这芍药居还是好上很多。
“不必了。”姜蘅之道,随即往香炉里添了些沉香,好让这屋子里头的霉味散去一些。
“可是您……咱们还是下山去吧。”潆洄还是劝,姜蘅之在槐南谷都讲究的不行,在这芍药居怎么睡得着?
“咱们可以明日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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