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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无上权力便可随心所欲,铁骑不需保家护国,只为践踏蝼蚁蚍蜉,若有人妄想登高摘星,便将她揉碎了骨焚入泥中,永世不得见光。”
说到此处,孝帝敛着暗眸,只见花玲珑用力将头磕在地上,嘶声呐喊:“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此惊骇之言一出,卢书玉厉声制止:“放肆!”
孝帝抬手禁言,遂而凝视台下少女:“你要求死。”
“民女不求死。”花玲珑的泪水已将衣衽浸湿,她哑然说道:“求陛下赦免威赫将军,更不要为难傅相,以全我阿父拳拳之心,我阿姊一家孝悌之心,亦有我微不足道的赤忱之心。”
好一场以死求生,卢书玉突然就松了口气。他看向书案前的孝帝,孝帝未语,但温和的神情已然说明一切。
孝帝缓缓起了身走至花玲珑面前,今日为朝事所积压的郁结竟因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而扫涤,天子负手而立仰望火烛之上,念着那句:“一正君而国定矣。”末了,火烛被殿外吹来的一阵寒风熄灭了,孝帝发出一声叹息,“卢书玉,将人带走吧。”
花玲珑话已言尽,任凭发落。
***
黄门郎侍奉完孝帝后出了未央宫,马车一直往北,直至东阙门丞相府。他未进府内,而是等来丞相长史,在其耳畔私语片刻便转身离去。丞相长史刚送了人,便隐隐听着府内有声响,陡然面露急切之色。
丞相府巍然而立,于夜色中一派肃穆之感。
当朝相府如同皇族宫室一般布局,采用“四出门”建制,以府门、中门、合及所属垣墙分为三个区域,府门有阙、署,中门内为相舍,设有正堂、庭、后园与诸曹吏舍,黄合之内为丞相燕居听事之地。整体建构便是前堂后寝。
七十岁的傅相撑着孱弱的身子骨,揪着阚吉一路从闲居小院途径相舍,又过府门内的秋明署,快至楼阙之时老翁摔倒了。傅相身后跟着诸多仕官还有家监,最后头的则是胥姲君夫妇。可怜老翁擒不住外孙的臂膀,即便阚吉右手受了重伤,年轻男子也终是要比七旬老翁要有力得多。
丞相长史不忍阚吉公子受罪,但更不敢忤逆丞相。他跪在地上搀扶傅相,且在其耳畔将黄门郎带来的话悉数告知。傅相半卧着身子,发出沉沉一叹。
阚吉见自己将外大父累倒,顾不得手腕的伤势,跪在旁侧磕首泣声道:“大父!大父!孙儿错了!您别赶我走好不好!”说罢又痛哭流涕地去寻胥姲君,“阿母,你快些求求大父,我真的知道错了。”
胥姲君也随之跪于傅相脚下,抓住其衣袍不松:“阿父,孩子真的知道错了,您便原谅他吧!”
傅相颤颤巍巍地立起身子,得家监们一道搀扶方才能落稳脚跟。他的嗓音干涸如枯渠,十分沙哑地说道:“慈母败子,我还未寻你骄纵过错,竟敢为这孺子说话!晚秋,你又是如何做的阿父!”
胥姲君的夫婿阚晚秋是个入赘上门的贤良文学之士,肚子里有些文墨却少了些气魄。这个家里向来就没有他能说话的份,阚吉更从心底瞧不上阿父,如此软弱没有威信的人,此时也是半个字都讲不出来,只知道垂袖颔首抽搭搭地立在一旁。
胥姲君泣声说道:“我为人母,难道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辱我儿不成?阿父,医官说吉儿右手筋脉已断,再无愈合的可能,好端端的人落了个终身残疾,我怎能不恨!今日我未能将恶徒抓来,明日我还要去!”
“你当真糊涂!”傅相咳嗽几声,喘着粗气,即便年岁已高可那双历经沉浮的眸子洞悉一切,他道,“如此鲁莽行事,不怪遭人反攻。你可知射中孺子的那根箭簇是青州箭,但凡事起时你多一分谨慎,也不会任人拿捏至此,你前去鹿鸣行馆取闹,那九思便被挖出赈灾金,怎么就不想想前因后果?家中孺子贪污受贿,沽名钓誉,傅姲,你怎可长他歪风,助其欺瞒于我!”
阚吉单臂撑地往前爬了爬:“不怪阿母,都是那些官宦之错!去年青州同行个个巴结与我想要与大父亲近,我头次赈灾不懂门道,是他们怂恿我那般做的,一个两个我都记着名字呢!”
“他们叫你以茅草替换砂石,你便听了,那你可有与他们共分赈灾金?”
阚吉用力摇头,鼻涕横撒,还颇为愤然说道:“他们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一两金!我要把这些钱都给大父留着用!”
“孺子……”傅相猛地一咳,竟唾液含血,丞相长史正欲上前被他挥袖制止,他沉沉说道,“取虎头金刀来。”
阚吉一听要请家族镇宝,顿时嘶喊出声。
胥姲君慌了,她苦苦哀求着:“阿父,您总说六子一女,就数我最着疼,最让你有福,兄长们走的走,伤的伤,都没有人给您添个孙子,吉儿可是您唯一的亲外孙子啊,我傅家孙辈唯一的男丁!他就算贪污了赈灾金又如何呢,您总归有办法护着他的,我们去求陛下,陛下定会看在您的面上保住吉儿!”
傅相不为所动,而是看着胥姲君问:“那金子可是你替他埋入九思之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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