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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只有一笼光,闷冷。
蟒花眸覆冰霜,“刘管事嘴巴放干净些,有什么话好好说。”
“蟒老大,我是你船上的大主顾,帮小贱人说话最好三思而后行。打从一开始你就钻契约的空子,不问一声便另接私活,你觉得有道理,见了我主子跟他去说。原本我打算息事宁人,跑船的艰辛,能赚多银子实在不易,可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和我对着干,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刘管事是狗拉主人面。
蟒花沉声道,“你家主子难道目无王法,准其手下调戏良家女子?”
“放屁!”刘管事喷臭,“谁调戏这个女人了?分明骚面媚骨勾引我,得不到好处又反悔。我告诉你,她弟弟想要偷货,让我的人逮住,我才叫她来说个清楚。她先是否认,后来见抵赖不掉便企图色诱。我不肯,定要她赔银子,她居然亮出凶器想迫我就范。蟒老大跑了多年江湖的,一般良家女子会怀揣利刃吗?你看看,百刀的货散着一地,可不是我瞎说。”
蟒花还未及说话,被打昏的姬钥已经醒转,一手揉着脖子抢白道,“你也找些值钱的东西来冤枉我们,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刀刀白纸。”
“穷小子懂个鸟!这是顶级月面松纹,市面叫价与丝绸可比,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刘管事指着踩皱乱的纸张,“今日若不说清楚,待到陵郡,我就禀了太守大人,将你们抓进大牢去。”
采蘩弯身捡起一张,“蟒老大,麻烦你把灯笼拎过来些。”
“你干什么?”刘管事吹胡子。
“我没见过比丝绸还贵的纸,所以想开开眼。”采蘩情绪已少波动,将匕首收回怀中。
“……你们这等贱民看了也白看。”刘管事往回咽口水,却又觉得自己的紧张多余,“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家伙还能区分轻贵?”
“月面松纹,如其名,纸面月光,质密而泽,吸墨妙美,乃纸中上上品。”姬钥双手撑地站起身来,也拿了一张在灯下看,“你这分明是最普通的藤纸,我多用来写先生布置的功课,十文一刀,百刀不过千文。”
采蘩在灯光阴影中挑挑眉,有他出面倒好,省自己一番口舌。
“刘管事,这位小老弟是读书人,虽为小户出身,但爹娘寄予厚望,舍得在他身上花银子,对纸张未必没有见识。”蟒花幸灾乐祸。
刘管事想不到对方识货,听蟒花说了,心中很是懊恼。他看姐弟三人的装束实在破烂,以为穷极的。可他又一想,小户和主家比起来算什么,神情不由再傲慢起来。
“那又如何?读书人就不偷物么?何况他既读书写字,偷纸的行径便可以解释了。”
“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月面松纹,小女子等着开眼呢。”采蘩淡然说道。
刘管事哑言。
“蟒大哥,你打个圆场罢。”采蘩拉着姬钥走到蟒花身后,“不是比丝绸贵的宝贝纸,我觉得一切就好商量。”
蟒花心道,这姑娘厉害啊,四两拨千斤推到他这儿来,她自己好像退让一步,却是衡量后倚仗了他的结果。因为他是船大,两方都是他的客人,他来解决顺理成章,而且还推拒不得。
“我看其中多半有误会。”他开口道。
“有什么误会?他把我打昏,骗我姐姐来这儿。这是心存不轨!要告官是不是?好!告吧!别说太守,就是御状我都不怕。”姬钥贵族小公子的气势因愤然而一冲上天。
“啊——”那气势来得快去得快,让采蘩两个手指头掐没了,脱不出孩子的稚嫩。
“我弟弟一心要考官的,读书又好,难免自大些。蟒大哥,你接着说。”处处争不见得你强。采蘩以前也心高气傲,除了身份,凡事要跟大小姐比一比,结果人家深藏不露,暗地磨刀。如今紧要的事就是刀锋避险,送姬钥姬雅回家,刘管事之流不过小人耳,让她刀尖划拉过,她不想深究。
“孤男寡女,难避瓜田李下之嫌,即便坦荡磊落,说出去终不是什么好事。刘管事,你怎么以为呢?”蟒花说得暧昧。
采蘩不脸红。
前朝十数代风流依旧影响着世道,越是名士高门,越爱赢得美人,生活且越糜烂。诗词歌赋之间,赞美如女神不可亵渎之倾慕几乎绝迹,但凡咏女子的,多带求欢意,还有女子对情郎的痴痴念念,相思苦哀,没他们活不下去的依附感。美人就该配个男人,身份高的配高身份的。身份低如她,有点地位的男人便可起贪枉之心,天经地义,由不得委屈。她见过太多想跟自己亲近的男人,也凭着姿色谋求出过路,可就算前世,刘管事这等的,她还不屑得施展本事,更何况是死过一遭了。
刘管事这会儿哪里还有色胆,先让采蘩的刀子吓得没了魂,又让蟒花撞破,只得作罢。然而,没了色胆,仍气愤难平。
“蟒老大,你这是站到小贱人那边了?”小户人家怎样?他是向府大管事,若是娶她为妾,那叫高抬她。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一副狐媚相貌,哪个正经人家肯娶?
“没所谓站在谁一边,既有误会,解开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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