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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一片战栗,钩昇的心也不由得寒了一寒,又听得国君收敛笑声,语调缓沉,字从牙缝间蹦出,“这是他最大的一次疏忽。”
说罢才想起原因还不得而知,“秦维洛在苍腾封的护泽使是个虚职,对苍腾并没有任何威胁,他虽领十三国进攻苍腾,但姓邵的已在战争中将他杀死,刘昭涟成为他的眼中钉,仅是因为这个缘故么?”
钩昇表情比之前严肃了许多,“禀国君,见过秦子渊的人,都认为秦子渊与逝去的陵王有几分相似,况且刘昭涟与秦维洛皆无酒窝,却生出有酒窝的儿子,这一点实在值得深思。”
郑笑寒心猛地一跳,按捺住欣喜,沉下脸来责备,“为何不早说?”
钩昇犹豫了一会,道,“这是苍腾内部之事,与鹰之利益无关,况且国君从未问过,所以……”
郑笑寒盯着矮几上的茶盏碎片,目光复杂地变幻,“有,自然是有关,你去寻秦维洛,刘昭涟和秦子渊的画像来,或者吩咐画师新画,三日之后,呈上惠珂殿。”
“是。”虽然不知国君的用意,钩昇还是不加多问地领了命令,按住葛辺退下。
曾计划寻木简歆亲近的人下手,刘昭涟既已死亡,便没有考虑在内,上次谋杀秦子渊失败,本想半月后再行行刺,嫁祸于姓邵的,不料得知姓邵的早已亲自帮了大忙,现下看来,也无须过多的举动。
嘴角保持扬起的嘲讽,心中升腾起一种久违了的畅快感,邵柯梵呵,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使出什么好方法来应对,你终究会再度尝到悲痛欲绝的滋味。
“禀国君,鹰之三名剑客偷袭婕琉殿,其中两名带走了芷江,余下一名被月恬制住,已经送往监狱,正等待国君发落。”
邵柯梵心一沉,郑笑寒很可能发现了昭涟之事的端倪,她可真像苍蝇那般,无孔不入呵!然而,只是沉静道,“将那名剑客押入酷辛狱。”眼下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不过,他倒要看看她究竟会怎样做,一向都是她先行动,他防御在后,从未败过。
铜壶更漏已滴至子时三刻,简歆依旧睁着眼睛,凝视茫茫黑夜,身侧的人因练功疲倦,早就沉沉睡去,之前她无需等待便会来临的,却迟迟不到,心隐隐急切起来。
夜太深,她不知自己的脸色究竟如何苍白,本该飞快跳动的心却也是缓慢地跳着,仿佛再放慢一些便是死亡,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夜那袭黑袍注定会裹携着寒气,侵入她的疆土,控制她的身体,梦境,意识,而她,正在等待那极为排斥和痛恨的冥灵。
她百感交集,回身紧紧抱住他,一直以来,只有他时刻担心失去她,此刻他睡得沉稳,害怕的却是她,仿佛一放手就是诀别。她不在时,他睡觉总留两分清明,以预防和应对突发情况,待她躺在他身边,便毫无顾忌地酣睡,他如此信任她一介女子带来的安全,她又怎会忍心让他日后睡得不安宁?
邵柯梵被一阵凉意激醒,边睁开眼睛手边抚向简歆的后背,果然,是她身体冰冷的缘故,猛地一惊,搂着她一下子坐立起来,急切地唤道,“简歆。”
该死的陵王又来了,又来霸占他的女人。
简歆知道他在焦虑什么,伸手覆在他的脸颊上,感到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我只是受寒了,不是冬天么?”
邵柯梵点亮宫灯,披起白色里衣就要下床去,“我去红锦殿抱一床厚被来。”手却被简歆拉住,简歆看了一眼裹住身体的浅粉大绒毯,“那岂不是要窒息死我了,先睡觉罢,明天起来服药,很快就好的。”
他手握住粉绒毯边缘,掂量一下,也是觉得厚度已经足够了,她有踢被子的习惯,得将她裹紧点,便熄了宫灯,掖紧绒毯,不余一处地压在两人身下,拥住她,将她的头枕到自己的臂弯里,双腿夹缠住她的双腿,柔声中带着威胁,泛着几分睡意,“看你如何再踢开。”
简歆听话地应了一声,侧过脸,黑夜中睁着眼睛看他,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半刻之后,终于沉睡过去了。
这是她一生之中,最爱的男子,他人,永远无法替代,她的泪湿了眼处的绒毯。
她只想这样注视着他,直到噩梦来临,或者今夜,或者明晚,或者以后日子的某一天,然而,她亦希望来得快一些,或许这样,秦维洛就能少受些苦。
再等了一个时辰,仍是没有来,或者不是今夜罢,困意侵袭,她终于支撑不住,也睡了过去。
没有受到任何控制,仿佛是自愿地做了那样的梦,她坐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脚下是无边蔓延的枯草,清晰中有雾气逸出,一袭黑袍的冥灵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俯视着她,僵冷的眸子泛起些许的神采,嘴角扬起一抹笑,“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