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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哪天知道了是我,”
“我会把刀亲手递给她。”
天明初痕,熹扶岁睁了睁眼。
她慢慢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块绯色的朱光帐,挂上的珠帘里一层外一层的密密麻麻,锦缎覆盖,帐上绣着的紫弦花栩栩如生。
她冰凉的眸子里闪过那么一刹那不解。
但她很快就不去在乎这些了,因为那泛着恶心的眩晕感一阵阵的上涌,顶的她直犯干呕。
门外好像有敲门声,伴着一个清冷喑哑的声音,那声音分明沉稳有磁性,却不想此刻竟有些小心翼翼。
“扶岁。”
熹扶岁无声地望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起身前去开了廊门。
门外站着容战,他好像没睡好,整个人呈现一种颓气。酒气傍身,熹扶岁皱了皱眉。
“容将军,”熹扶岁淡然,眸子里如死水一潭。
“……你……”容战不知该怎么问她,更不知道要问什么。
“全死了,”熹扶岁垂眸,撇过脸静静地看着看着地,却像是在看虚无缥缈的远地,“将军……我已经独身一人,不怕悲了,”
“将军,你告诉我…为什么相府的人……全死了”
容战看着她,许久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相爷通敌卖国……意图…谋反。”
一年前自己翻熹相书房时看见的密诏和密策被熹扶岁此时突然想了起来,一时间她竟觉得那是真的。
可殊不知,左相早已给她设好了筹码,那只是为了让她能活下去而让她相信他定是卖国之人的把戏,他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让她那样轻易的找到密策。
但现今熹扶岁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真的无法细想那样多。
“将军,我爹通敌卖国……”熹扶岁荷荷一笑,“那我是不是也该被杀?”
“扶岁……”容战看着她,昨夜心如刀绞一般的魇痛渐渐冲进心里,“你待在这里,我护着你,”
“你这样护着我,怕是会落下把柄。”
“我不悔。”
他这三个字说的干净利落,熹扶岁一怔,微微想要躲过他的目光,“将军,我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值得护着的,”
容战看着她,神色恍然,连声音都不如从前一般痞气清扬,他那样逍遥清傲的一个人,此刻正在低声下气的求着她,“……扶岁,我可以带你去晏都,我们离开这儿,在晏都的冬月将暮雪踏尽,映烛而歌,夏时萤火而鸣有茶香茗园,秋时寻火有福灯烁盏,春将繁花雅漆,绿枝鸟啼,你可愿与……”
“我与将军并不相熟,”熹扶岁看着他,倏尔竟隐隐心里作痛,她冷言敛眉,心底一片寂寥凄凉,“既是熹家的女儿,出生开始就是命不由己,晏都……我不能去……”
这是她骨子里的疏离。
如今她相信不了旁人。
她现在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她不能连累别的人,她也不想丢下浮生。
晏都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可能不清楚,用兵重地,当时熹固城的那张密诏怕是逼了晏都的宫才为当今的皇上拿下晏都。
“扶岁……”容战眼中黯淡,他知道这是她拒绝了。
“将军,你知道吗,我感觉现在自己就如一枚迷路的弃子,走到了悬崖边,怎么办呢……”
熹扶岁眼中敛去凄寂,语气极其自然,竟像有些坦然地笑了笑,“跳下去吧。”
容战倏然将她扯到了怀里,他神情隐忍而疲倦,鼻息温热,几乎都落在她的肌肤,她听到他的声音,分不清那是不是心应的话。
“我会在下面……等着你。”
熹扶岁心里的弦突然断了。
街上花灯满楼,上元的花灯没有小半个月是不摘的。
渡澜上正是繁华,船影浮动,满楼脂粉飘香,入耳琵琶小调与娇娘欢笑,走马灯般的过往一一浮现,可心却不像从前了,与浮生交代了一下,熹扶岁终是与容战离了渡澜,府船穿过这雕栏玉砌般的白玉桥,却让熹扶岁险些红了眼。
昨年这时,她是要去寻浮生的,今年这满城的人都没变,可她却觉得犹如焕然一梦。
船行了四天。
过了渡澜的关口,进了晏都时水路明显少了,河道变窄,近地点似乎笼了一片云雾,大概是清晨之时的霜露罢。晏都不像渡澜一般的温润,却比渡澜更加热闹,晏都比渡澜更偏北,她根本未曾来过这儿,却觉得这儿如初如故一般熟悉。
渐渐能看见归岸了,也能听见岸上喧闹的欢笑声,远看驻扎帐,似是军营。
“是容将的船!”
“容将!”
“容将回来了!”
“容将!”
她看见容战站在船楼上拿着他的箭,正要射下一只琥鹰,这是晏都的传统,归客射琥鹰,是为庆欢,是为思乡。
他满弓,手工的箭如同凌云一般飞上了天空,一只琥鹰旋即扑腾了两下,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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