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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哪能住人呐!”
自打进屋后就再没挺直腰板的太湖,愕然地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斗室,最终目光被定在了看起来就脏兮兮的,尤其好像还在散发着某种不知名异味的土墙上。半晌,阖上嘴巴,绕过桌椅板凳,磕磕绊绊地将灵璧拖到内室角落里,悄悄地,有些语无伦次地同她说道。
以往只觉得这间隐在山里头的茅草屋像极了雨后拔地而起的大蘑菇,还是尤其肥硕的那一种,胖乎乎的,别提多可爱了。
哪里晓得里头竟然这样的逼仄,格局倒还规整,一明两暗三间屋子,可一间比一间小,按步摆下桌椅床柜,竟是连个转身的地界都没了,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磕着碰着。
尤其窄小还罢了,还这样的简陋,比灵璧家原先的柴房还不如。
就这样的茅草屋,哪怕是她都从来没住过,更别提自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灵璧了,她甚的辰光吃过这种苦。
况且近看之后才恍然,斑驳的土墙上,不但隐隐能够看到好似竹条的脉络,还能看到夹杂其中的各种杂物。
那颜色发灰的,像是碎瓦砾,青色的应当是小石子了,至于那白色的,兴许是螺贝,不过也可能是碎瓷。
就这样七零八落地镶嵌在黑黢黢的泥墙上,也不知道是谁人的手笔,非但不觉得雅致,反倒叫她打心里生出一种难言的诡异来。
只觉得阴区区的,身上有些发凉。
仿佛是要印证太湖所觉非虚一般,一阵风吹过,从内室南墙上洞开着的木头窗子里径直灌进来,吹得架子床同隔断墙之间的那道棉布帘子张牙舞爪地做出各种怪异的动作来。
太湖后脖颈上的汗毛就不觉地竖了起来,目光闪躲,根本不敢触及垂挂在那儿的帘子。
饶是晓得大白天哪来的鬼啊怪的,这就是风闹的,根本不足为奇,可她心里依旧不踏实,总觉得帘子后头是不是藏着甚的危险的怪物。
“灵璧!”却不敢这么说,哪怕对面是打小无话不说的灵璧都不敢,不怕旁的,就担心真把那甚的怪物引了来,只能拽着灵璧的手,语气近乎哀求地道:“你去同大伯伯娘说说吧,就住我家好不好?”又不住点头:“能够住下的,我都算过了。”
哪怕挤一挤呢,总比住这强。
不说桑础年纪小,灵璧同桑硕哥也不很大呀,桑伯娘就算胆气再壮,到底妇道人家,更别说桑大伯还害着病,哪一个经得住这样森森的阴气的。
灵璧并不晓得太湖的恐惧,握着她冰冰凉还有些颤抖的手,只以为她是心疼她,就笑了起来,揽了她安抚:“没事儿的,太湖姐。”
又指了四壁给她看:“姐姐别看这屋子小,可这墙却是叔叔伯伯们新糊的,用泥土拌上牛粪糊住竹条同柳条,看起来不起眼,实则冬暖夏凉。只要把窗子蒙上,冬天外头呼呼的风再大也吹不进,肯定很暖和。”
没提牢固也没说旁的,只说拿了“暖和”二字儿说话,实因灵璧也晓得,说是新家,其实这座积年的老屋同“新”字儿根本不搭界。
摇摇欲坠的土胚墙,谁也不晓得究竟会倒在哪一天的斜风细雨里,陈年的茅草顶厚厚的,已经呈现出深褐色,里头老鼠同麻雀相安无事,抬头就是瓦蓝瓦蓝的天,任凭阳光来串门,竹篱笆掩在一人高的茅草丛中,随处可闻老鸹同蛐蛐儿的鸣叫……
说起来这间久不住人的老屋还是村里头一拨又一拨小小子们的秘密基地,这么多年来不晓得咽了多少秘密在肚子里,灵璧太湖这些个小姑娘也不陌生。
可就是这么间看上去随时都会倾倒的茅屋草舍,都是陈顺元硬着头皮从族里讨来,借给他们暂住的,否则他们一家子说不得就只能往东头凤凰山上的石观音庙里落脚了。
不过老屋眼下已是另一番光景了。
董三叔同家里的族伯族叔从兄弟们,甚至于村里的好些个乡亲们,已经自发过来忙活了两天了。
屋里屋外随风摇曳的茅草都被割起摞在了场院里,又先东家凑一点,西家凑一点儿地把各家各户积积攒攒打算用来更换屋顶的干茅草挪出来先给自家用,将原先腐烂到掉渣的茅草俱都掀掉,一层一层地铺上金黄色的新茅草。
新茅草都是像粮食瓜菜一样摊在日头底下,由日头的光热舔去了水份的,屋里的那股子经久不衰的霉烂味,自然就被淡淡的阳光味道所取代。
即便今儿又是个大阴天,也自有一股抚慰人心的温暖。
灵璧起初还担心来着,他们还则罢了,可一来桑础年纪太小,再来爹爹的腿脚更是再禁不得一点的寒,可如今看来,这个冬天应当还是无虞的。
太湖既不能说动灵璧,又不能明摆着说这屋子像是要闹鬼,“那我也住这!”咬咬牙,硬是要留下来伴着灵璧一道睡。
怎的说也能给灵璧壮壮胆。
说甚的都不听,这下子轮到灵璧拿她没办法想了,也只能由着她一趟趟的把棉布帘子掀起来往窗框上头挂。
太湖只觉得那个黑黢黢的角落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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