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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六山三水,总共就占了那么一分田的石塘村,说起来同运粮河对岸隔岸相望的船埠头村上人差不离儿,人家那厢老老少少常年沿着水网跑码头谋生,他们这厢祖祖辈辈则是靠着在石塘山上打石头为生。
搁外头跑码头讨生活固然不容易,可同破亦不可夺坚的石头较劲,亦不是等闲事儿。
有句话怎的说的,打石又打铁,一天是天二。
说的就是石匠。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打石头,全靠人力,得用血肉之手,以钢錾在石壁上凿上錾窝,再用榔头一锤一锤地敲打钢錾,就像切年糕片儿似的,一錾一錾地将石头从石壁上连切带剁的分离下来。
打下来的石头,大的石料可以派大用场,修桥、铺路、造涵闸,也可以凿成石敢当、户对、石墩、石臼、石磨、猪食糟等等的家用石器。小的石料则可以用作墙基石、护坡石,再不济,实在派不上用场,还可以用来烧石灰。
总之天地造化之物,再没有白白糟蹋的道理。
只不过打石头不单单是桩重活、累活、力气活,还是桩细心活、聪明活。
也不是人人个个一点就通,一通就透,一上手就能会的。
毕竟石头看起来无声无息,仿佛不是活物儿,可用老辈人的话儿来说,人有奇经八脉,石头也没少了去。
只是碰上愚钝的人,往往只会凭死力气蛮干,任你千锤万锤拼了命的锤,硬着头皮的石头等闲也不会开口。
聪明人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开采山上的原石也好,还是将打下来的石头开料也罢,总是习惯于三思而后行,先找到或隐或现的“经脉”,然后才会高高举起榔头,砍瓜切菜一般,三下五除二地将石头驯服。
桑振元就是打石头的个中好手,这话儿不是他自封的,也不是外行人瞎咋呼的,这是石塘村上大伙儿公认的。
他凿的錾窝,把錾子扔下去是再拿不出来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功夫。
虽说村里头泰半人家都有自家的采石塘,也都有自家的买卖,不过但凡哪家有打不开的石头,都会请他过来帮忙,桑振元也乐意相帮,从来没有拿乔的辰光。
这也是灵璧每每最引以为傲的辰光。
每每不声不响的,桑振元只消绕着已经被敲打得滚圆的巨石看一会儿,就一准能找到隐藏的“经脉”,然后抬起一只脚抵着石头,举起铁锤仅仅“叭叭”的两下,原本已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原石就会十分听话的,照着他想要的模样裂开来。然后围观的人们就会发出一片的“乖乖,可真厉害”的赞叹声。
每每这时,灵璧都会得意地一扬下巴:“就是这样厉害!”
而且饶是这样厉害,搁桑振元身上,也只能算作一半的厉害,毕竟他能粗也能细,不但会打石头,在石壁上找经脉凿錾窝,指挥着几十个石匠打大阵,更难得的是他还能砌石头、雕石头。
东头凤凰山上石观音庙里头的那尊观音菩萨的石雕,就是他的手艺。
完全就是在石壁上雕凿出来的,在椭圆形的石窿里,盘膝坐在莲花座上的石观音居中,西边是只白象,东边是只青狮。石观音面容丰满,慈眉善目,就连衣纹都是细密流畅的。
不但香火鼎盛,这也是灵璧见过的最好看的观音。
还有平城护城河两岸的石驳岸,东城的甓桥,都是有年头的老家伙了,虽说不是桑振元修的,现如今这些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家伙却是由他一手照料的。
还有这一回,桑振元领着村里头三四十个青壮离家这许久,就是被人请去省城修涵闸去了。
据说是五百里开外的一处叫做横桥镇的地儿,汛期发大水,冲垮了一座石桥两座涵闸,因着不是辰光——修桥不比铺路,怎的也得挨到入秋水枯时方能动工,更别说涵闸,因此十里八乡没人敢接手。
横桥镇人却等不得,起初人循着口碑拜上门来,桑振元也不敢接,好在有见识垫底,到底还有点儿胆识,跟孟氏一合计,乍着胆子,把这号大买卖接了下来。
辛苦是辛苦,好歹全须全尾的办下来了,没折石塘村的名声,也算对得起祖宗了。
而且到底是省城,哪怕那横桥镇也不过犄角旮旯呢,多多少少总归长了些见识,尤其董老三说的这味火药,桑振元也上过心。
他们这帮子人,哪个不是同石头较了半辈子的劲儿,却还真没想过能用火药收拾它。
同样横在山脚下的横桥镇人就这么干,用钢钎打炮眼,再用火药开炸,既省力气,打的石头还不少。
“轰隆隆”的几声响,半座山都塌了。
怎的不眼馋,这哪还是白花花的石头,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只是人盯得紧,他们也就看了个囫囵,直到临走临走了,几个侄儿不死心,攒吧攒吧凑了个东道,灌醉了两个当地人,才套出原来这镇上出过总兵,那可是大官,用火药炸石头的窍门似乎就是这么传回来的。
可这火药到底应该怎的炼,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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