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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二人离开芙蓉园时天已黑透,雨仍静悄悄下着,如雾一般,也不至于将人淋成落汤鸡。裴渠未带蓑衣,只潇洒骑马走着,南山则是套得严严实实,骑在前面小声嘀咕道:“米要淋坏了。”
裴渠道:“过几日若放晴了拿出来晒一晒就没事了。”
一听就是生活经验丰富,在异国他乡吃过不少苦头。南山遂问:“老师在番邦时也遇过这样的事吗?”
“合胃口的稻米很难种,每年得了一些米只能省着吃,有时遇连绵阴雨,也会生虫变坏,就只能拿出来晾一晾。”裴渠道,“时间久了,米香虽是没了,可到底是米。”
“所以老师种菜,也是因那里可吃的菜很少的缘故吗?”
“也不是,只是吃不惯。”裴渠不徐不疾道,“学馆有地,总是荒着,有一回我听说蒋正使要来,便写信托他带了一些种子。他带了满满两袋子给我,我便都种下了。土壤有别,也有种不出来的,但多数都生根发芽有了成果。耕种是和读书一样的美事,道理朴素相近,收获并不都是只付出努力就可以,还要看天时地利。”
“老师信天时地利?”
“你认为不重要?”
“重要。”南山闷闷地想,“但也不是全部。”
“你能这样想很好。”裴渠说着,丝毫没有停顿地转了话题:“我看你身手敏捷,会下棋又会画画,还曾拜了观白为师,可你不过才十几岁,家人又未能提供支持,这些年能学会这些似乎有些奇怪呢。”
“我有个亲戚。”南山干巴巴地说。
“做媒官的那个亲戚吗?”
“不是,是另一个亲戚。”
“你亲戚似乎有许多。”
“恩,好多亲戚。”南山将斗笠往下压了压,“他们帮过我许多忙。”
“沈台主也是你亲戚吗?”
“诶?”南山没料他突然会来这一句,便道:“不是不是,学生哪里敢和台主攀亲戚。”
“沈台主的出身似乎与你很像,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虽然传闻林林总总,但裴渠很确定沈凤阁亦是少年失怙,身世至少算得上可怜。明经出身,后又考中制科,甫为官一年便从秘书省迁至御史台任监察御史里行,巡视郡县、纠正刑狱,此后官途亨通,再无拦阻。
他与南山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有那么一段时日像消失了一般,外人根本无从知晓他们是怎样度过。正因为这段生活经历被抹得一干二净,才引人揣测。
那边南山好像想了很久,神秘秘地说:“台主是个谜,他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啊。”
她当真是狡诈极了。
裴渠想,要从她嘴里套些实话真是难极。可他仍旧不放弃,问:“徒儿如何看待沈台主?”
“老师要我说善恶吗?”南山想了想道,“他不是好人,但也不能算坏人。”她平静地说。
说话间迎面有人骑马跑来,南山定睛一瞧,见那人正是沈府执事,便不由皱了皱眉。她勒住缰绳,那人那马已至跟前。执事下了马道:“台主有请,南媒官与某走一趟罢。”
没想裴渠却抢先道:“这时已经闭坊,某与南媒官打算歇在这边馆舍。台主若无要紧事,还是明日再说罢。”
执事却回:“闭坊也无碍,某可以带南媒官过去。”
南山坐在马上,静观他二人周旋。可裴渠未再回驳执事,只看了她一眼,道:“我有话要与南媒官说,还请稍等。”
他下了马,南山亦跟着下了马。裴渠带她走出去两丈远,停下步子温声问道:“你要去吗?”
南山点点头。
裴渠抬起手正了正她的斗笠,温和地说:“他并非你上官,你可以拒绝。”
“这时候还特意遣人来,自然是有要事。”南山两边唇角微微上弯:“老师不必担心,学生不是小孩子了。”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神情是要他放心。
可裴渠的手仍旧搭在她帽檐上,南山挪开他的手,看雨雾中他有些舒展不开的眉头,一时间没有忍住,抬手轻按了上去:“老师皱眉真是难看极了!”她说完才觉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些过头,于是赶紧收回手尴尬地要转身,裴渠却忽按住了她的肩,问道:“你很早便认识沈台主了,是吗?”
南山仍旧一脸轻松,昂起头张口就要说谎。
裴渠却隔着雨雾定定看着她,温和又从定地说道:“不要说谎,若你说的是谎话……”
“那又如何?”南山从来都是谎话精,她微笑着淡淡说:“学生与沈台主不熟。”
话音刚落,裴渠忽俯身低头,贴她无比近。两人之间呼吸声彼此可闻,鼻子都快要碰到。裴渠问:“不熟吗?”
南山心里咯噔一下,嘴硬回:“不熟。”
宽大帽檐下似乎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南山仿若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虽是个无比镇定的小妖怪,但下一瞬,还是懵住了。
裴渠原本离她半寸的唇忽贴了上来,虽只是浅尝辄止,可那陌生触感却令南山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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