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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长久的低缓的琴声;潜移默化的作用,积水成渊的力量。琴声越来越缓,越发低沉。台上,想象的空间慢慢安静下来,意念中的对决悄悄结束,没有分出胜负。成千上万的观众,随着琴声,渐渐地摒住了呼吸。
长久压抑的琴弦终于沉到了最底端。大雪无动于衷地继续下来,似乎已经将天地之间深深掩埋。
一声轻微的试探性的角音,在底处悄然发生。
似乎没有什么比这转折更自然,更无声无息,更不引人注目了。
秋风却倏然旋起,“锵”一声震天撼地,和同时出手的冰川浅浅交颈,旋即分开,一红一白两片身影,瞬间和漫天飞雪一起晃成了一团均匀的粉色,再也区分不出来。
琴的节奏快了很多,极端的紧张,然而却并不太快,因为蓄谋已久的缘故,没有丝毫的慌乱,也并不激烈。一切只是早就有所预料,甚至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可以感觉到了结局,虽然没有任何人能够说出,究竟谁会赢,所有人却都觉得,无论哪一方胜利,结果都毫不意外。
硕大的雪片胡乱地横扫了整个长空。劲风在那一团粉色的身影中旋起来,向四面八方卷地而去,雪花乱蹿。南宫秋一个不留神,掀到头顶的红盖头就被风雪毫不留情地抢走,抛到高空中,瞬间无可挽回地飞向天边,一忽消失不见,头上只剩下一个漂亮的凤冠,一身红色的新娘的礼服在风中猎猎翻舞。
那纠缠成一团的粉色的影子里面,究竟哪个是她的爱人?
此刻的她,分明只能看到一个人,一个身影。
她困惑地睁大眼睛,安静地望着那个身影出神。
琴声忽高忽低,忽明忽暗,忽然震耳欲聋,忽然又微如耳语,一切转变却又是顺其自然,仿佛所有人都预料到了变化的发生,没有丝毫突兀。也许就像严仲子,预见到聂政会拒绝自己,还是依然前往,厚礼有加,多少年后,当聂政为他献身之时,也毫不意外;也许就像聂政自己,虽然一直引而不发,却早已在心里盘算过多年,直到仗剑径直走到侠累面前的那一刻,他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很多时候未知是一种精彩,一种惊奇,一种美丽,然而未知的东西永远不会拥有已知那般凄凉和壮烈。
琴声在一阵飞旋之后,突然沉到低谷,安静地停顿了一下,沉得自然而然,停得恰到好处。天地还来不及眨眼,粉色的一团突然消失不见,却是清清楚楚一红一白两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喜台上,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纠缠到一起过一样,就好像一切一直如此,未曾有任何事情发生。那大雪还是纷纷扬扬无动于衷地簌簌落着。
然而瞬间,南宫秋还是看出了变化:一红一白,两个人刚刚只是极为短暂的交战,此刻分开,却已经俱各气喘吁吁,汗流满面,湿透了身上的衣衫。消耗的痕迹竟然如此明显,其他人也看出来了。道衍不由自主走了两步,离两人挨近了不少。吕姜已经不安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只是难以察觉的短暂的停顿;琴声又高高地响了起来,仿佛冰川消融,从高山之巅清流下泻,越发急速而宽阔,直至气势磅礴。两个人两把剑却不再像刚才般紧密,而舒缓了很多,一招一式,此刻便是毫无武功的女人和孩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踏着琴声,冰川不慌不忙地送到沈若寥眉心;虽然极慢,却浸透了死亡的威胁,无坚不摧的锋芒,无可躲避;他毫不避让,手中秋风已到对方领口,内力已然贯透脊髓。冰川回旋,琴声下泻;秋风却似乎变软,乖巧地贴上了冰川侧刃,琴声峰回路转;冰川却欲扬先抑,向自己胸口后撤;秋风看出他的心机,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直捣金龙;冰川横卧,消化秋风锋芒,琴声钝涩起来,步履维艰;秋风却钉在了冰川宽阔的雪刃上,随冰川一同俯仰升沉。
琴声陷入了困惑,轻微的一串似乎在思考,在感叹。突然一声用力的弹拨,重重的叹息中,冰川巧妙地摆脱了秋风,瞬间已到沈若寥咽喉。沈若寥微微一侧,冰凉的剑尖划过耳根。他微微一笑,轻轻说道:
“你输了。”
琴声已经停止了。那少年呆呆地立在原地,冰川仍然停留在沈若寥耳根下面,割断了他一缕头发,垂了下来,和他脑后垂下来的大红色的头巾一起,在大雪中轻轻颤栗。胸口,秋风已经牢牢顶在心脏的位置上,剑尖没入了衣服,他可以感到肌肤一丝轻微的刺痛。
他以为冰川摆脱了秋风;原来,却是上了秋风的当,把自己的胸口毫无遮拦地送到对方剑尖之下。
雪还在落,纷纷乱乱,却仿佛没有丝毫生命。天地之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望着静止的两个人。胜负已然分出,琴声似乎从来不曾响过。似乎从一开始,一红一白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姿势,动也不曾动过。
两个人同时收剑。那少年仍然在原地站着,望着沈若寥,开口说道:
“秋风果然厉害;我输了。”
沈若寥心里微微一动。他说道:“承让了;我运气好。”
那少年摇了摇头,开朗地笑道:“不是运气,是实力。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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