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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阵中。”
关铎叹息道:“你的义父老夫见过,骑射两精,武艺娴熟,为人豪气,更难得有一片赤子之心,端的条好汉。可惜了,可惜了。”拍拍邓舍的肩膀,道,“不过你也不必太多伤感,马革裹尸,本就是我沙场男儿的本色。乱世中,死在战场上总好过死在床榻。何况,你义父虽死了,不是还你么?
“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们老一辈儿,就拿老夫来说,半截入土的人了,生死早看的淡了,唯一难放的心愿,其实也都就在你们年轻人身上了。只要你肯上进,将来能做出一番成就,老夫想,你义父黄泉有灵,也必会欣慰。”
他这一番话娓娓而谈,换个不认识的人,断然猜不出这竟是威震辽东的关平章。他这副慈祥的模样,或许只是做戏,但话中的道理不错。邓舍受他安慰,心中悲痛渐渐平息。关铎不等他说话,又问道:“鞑子那支军马,是何人领军?”
邓舍抬眼看了眼他,疑心他是存心问的,答道:“佛家奴。”“哦?莫不是那个任鞑子中书平章政事的佛家奴?”“正是。”关铎点了点头,道:“你或许不知,这次来围辽阳的鞑子里,也有他一份儿。倒是正好,你放心,只要机会合适,有你亲手报仇雪恨的时候!”一语带过,不再去说。
他们说话的功夫儿,殿内殿外数十个女子穿梭如蝶,一盘盘佳肴,一坛坛美酒尽数端来。歌女、舞女、乐师,由太监引着,先向关铎行了礼,退到角落,拨弦调乐,一时间,入耳丝弦靡靡,放眼粉腿玉臂。殿上春意融融。
酒宴摆好,关铎拉了邓舍的手,叫他坐在自己身侧,一笑,对众人道:“各位,自请入席罢。”十几个人或作揖、或万福,礼毕,各自入席。
殿大、人少,席位摆的都比较靠前,殿门口往上空了一大片,有些空荡,歌女舞女往前挪了挪,便在哪儿唱歌跳舞不提。关铎对邓舍道:“不知你今日来,也赶巧了。在座诸位皆为老夫起兵多年来的老兄弟,本意今日小聚,索性并在一起。尽是自己人,无需客气。”
他先端了一杯酒,浅浅喝了口,道:“老夫有伤,酒不能多喝。诸位,请起罢。”大家一起举杯,饮了。关铎示意,殿角乐声顿起,歌女捡拿手小曲儿,一个接一个自管唱来。
一个满面虬须的武将站起来,端着酒杯,正要说话;关铎笑道:“今日家宴,各位随意。想找老夫敬酒的,免了。老夫不能喝酒,没得便宜了尔等!”诸人大笑,关铎指了邓舍,又道,“邓万户远来,你们得好好亲近。”
适才介绍时,官衔、名字一大堆,邓舍记住的没几个,只记得那几个武将,不是管军元帅,就是管军总管,官儿都比他高。他年龄小、官职低,忙站起来,道:“诸位将军的大名,末将早就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关铎笑道:“有幸不如有酒!”众人轰然大笑,纷纷道:“平章言之有理,先饮三杯再说。”
那虬须武将不乐意,嚷嚷:“三杯两盏算的甚么?这等小杯子,湿不了舌头根儿,没的污了爽快二字,不如换了大碗,平章大人,您老人家说呢?”
关铎呵呵一笑,不说话。邓舍哪儿敢在这场合多喝酒?连连推辞。那武将焦躁起来,叫道:“以为你是条汉子,却扭捏像个娘们儿!”没奈何,换了大碗,拿上来一看,邓舍吓了一跳,何止是大碗,简直是海碗。三碗许还不妨,就怕三碗到不了底,可千万别叫钻了桌子。
关铎笑吟吟只看,也不劝,邓舍咬了牙,他来辽阳,打的主意要虚与委蛇,先把关铎稳住、观望了风势再说。闹僵的话,就失了本意。不就是几碗酒?他不再推辞,连干三碗,那武将大声喝彩,道:“好酒量,俺就喜欢爽利的好汉子。”端了酒碗,又要上来敬酒。
关铎拦住了,道:“邓万户不像你,酒坛子里泡大的。吃两口菜,垫垫底再说吧。”笑着对邓舍介绍,“这个家伙,从军前,酿私酒出身……。”三碗急酒下肚,邓舍赶了几天的路,又没吃饭,头微微发晕。他一边儿听关铎说话,一边儿转动脑筋,寻思关铎究竟用意何在?
先是表现出副慈祥老人的神态,拉家常、说私话、问长问短;对军机一字不提。如果说,他不问自己带来了多少人马,是为了表示风度,反正他早晚会知;可为什么对汴梁的局势也一字不提?每当邓舍想问,都被他提早岔开话去,可以说,对话的主动权始终都在关铎手中。
接着接风宴变成家宴,那武将小杯换大碗的要求,要说没得关铎的暗示,邓舍绝不相信,闻着扑鼻的酒香,他猜出个可能,想道:“打算灌醉我么?”转念一想,灌醉了我,对关铎又有什么好处?好问高丽的局势?没道理啊,有姚好古在高丽,他会有什么不知道的?
想了一通,摸不着头脑。他是盘着腿儿坐的,觉得大腿边儿一热,扭头看,不知何时,跪了个半裸的女子。只裹了件轻纱,几近透明,贴在身上,曲线曼妙。瞧见邓舍看她,那女子粲然一笑,道:“奴给将军斟酒。”海碗大,酒壶小,不够斟倒,摆了个酒坛在案边。她一俯身舀酒,露出丰腴的胸脯,邓舍没受过这等伺候,收回眼,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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