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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儿。”素珊松了口气。
馨儿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素珊以为她受欺负了。
“素珊,明天……明天是先皇的忌日。”馨儿忐忑道,“这是浣衣局向各宫派发的衣物。”
恍若被雷击中一般,素珊怔在原地,心沉到谷底。她难以置信地望向馨儿,再看向她手里的托盘,她隐约猜到黄布下盖的是什么。
一把掀开,果然,是两套素白的孝服。
开什么玩笑!小姐明天就该回来了啊!可是先皇忌日,那人恨透了小姐,这样的日子里,他发起疯来还不知会怎么折磨小姐!
不!是那人算好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静思堂那么多间屋子,偏偏关小姐的那间放了斓瓴国两任皇帝的灵位。都是他计划好的。
“素珊……”馨儿不安地唤道,那张瞬间苍白的脸,看得馨儿她心惊肉跳。冷不防手里的托盘被素珊夺去,见她高高扬起,馨儿惊道,“素珊,不可!”
这一砸,可就是冒犯天威啊!
素珊险险停住,手无力地垂下。不能砸,她不能给小姐增添无谓的麻烦,不能给那个人多一个折磨小姐的理由。
她不能,她要忍!
——心上有刃,是谓“忍”。
馨儿一把抱住即将坠地的两件孝服,托盘“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
此刻,煊王的马车已入了北国弥月境内。风卷起车窗上的布帘,飘进来几朵零星的雪花,数量虽小,每一朵却很大。
一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景玺缓缓睁眼,看到飘进来的雪花,微微弯起唇角,素来冷硬的面庞难得浮现温柔。
他接住一朵雪花,掌心的温度瞬间将雪绒花。他把手伸到窗边,飞进来的雪花掠过指尖,轻飘飘的,让他想起那人在他掌心写字的指尖,冰凉却柔和。
那天在昭清殿,他除了递交国书外,还确定了归期。太子.党虎视眈眈,几番暗害,他自然要还击。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像无边荒野一般空虚。
那晚,他无意信步到静思堂墙外。听力甚好的他听到木鱼声从里边传来,未曾思考便轻车熟路地翻进围墙。
依然没有灯火。
他推开那扇门,月光照射进去。
靖辞雪一身素服跪在灵位前敲着木鱼,并未因他的突然到访而停下。
“靖辞雪。”第一次,景玺唤她的名字,“本王三日后离开斓瓴。”
木鱼声未歇,眼前人的轮廓在黑暗中依旧恬静安然。
景玺在她身旁站了很久,思绪回到国宴那天,那女子仿佛踏月而来,翩跹起舞,就那么轻而易举迈进了他心里。
“本王来的那天,斓瓴国还在下雪。本王在马车上看到百姓们都撑伞行走在雪中,这场景在北方根本见不到。南方的雪果然和北方很不一样,它易碎易化。真正的鹅毛大雪是连绵成片、气势恢宏的,并不似这里的婉约凄凉。辞雪,我带你去北方吧……”
木鱼声终于一顿,只一会儿,声音继续响起,有条不紊。
那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他心上。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靖辞雪是斓瓴皇后,怎么可能跟他去北方?凭什么跟他去北方?昭清殿上,祁詺承的话还不够清楚么?“皇后娴雅淑德,断不会有废后一说”,可即便是废后,他又如何带的走靖辞雪?
可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去找素珊,留下了王令。
也许,靖辞雪一辈子都不会来封安。也许,他们就这么一辈子南北相隔。可是他忍不住,非抱着那么点希望。
临走前那晚,他在静思堂庭院里站了一夜,也听了一夜的木鱼声。月光如水,夜风习习,他的心很安静,仿佛回到了桑央谷,跟着伯熹仙人习武练剑学阵法,还有天边传来如天籁般的琴声。
彼时,他心中有着对弥月皇族深深的恨意,十五年光景,他学会的不仅是本事,还有是将恨深藏心底。此时,他手刃了一个陷害母妃的仇人却依然心中有恨。
“真冷!”马背上的顾青山捂手哈了口热气。
“青山大哥你皮糙肉厚,怎么也怕冷啊?”白宁肆无忌惮地嘲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厚厚的雪狐大氅,握马缰的手还缩在皮手套里。
“斓瓴国的春天已经来了,北方的春天不远矣!王爷,你说是吧?”白宁策马到马车旁。
风被白宁的身躯挡住,窗口的布帘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