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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总是带着一瓶矿泉水来这儿。有次还神经兮兮的吓唬我说,如果墓园里只有她的话,她都能听到这些死掉的人在絮絮叨叨的说话。有一次她特别严肃的表示,如果哪日她在戈壁遭遇不幸,一定要葬在这墓园当中和这老老小小一干人等天长地久的共襄盛举,据说是因为这样才算得上是死得其所,比死在莫名其妙的大都市里来得有价值得多。
但。。。她女朋友能不能如她想得这么豁达,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以至于放弃了直接打电话告知“孟佳荷实验失败生命垂危,正由军机往基地送”的消息,而改为步行,我得一边走一边想出一不会令人不好受的对策才行。我想,但凡孟佳荷胸腔里还留有一口红尘俗世的浊气,她必定会这么拜托我。
虽然,我敲门的时候,懊恼的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冯玥飞快的开门,就算在门外,我都能听到她愉悦且激动的脚步声。但当她开门看到是我的时候,虽然刻意掩饰,但那失望仍由在空气中回荡:“啊。。。是你。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看着冯玥,觉得自己虽然穿着一身工作服,却更像一个扛着丧钟的恶魔了。以至于虽然在路上想了好多种可歌可泣或者逻辑严密的说法,都在这刻土崩瓦解,只剩下那一句:“我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工作组的人说孟佳荷的实验出了事故,人正往基地医院送。我想。。我觉得你应该希望在现场。所以。。哎,哎。。。冯老师。。你怎么了。”我其实做好了冯玥晕倒这种准备。毕竟在大多数的偶像剧里,总有是有那么一个章节里女主角会为了一件或者数件大事儿娇弱无力的慢慢从门框处瘫软滑落在地,然后流出闻者伤心看者心疼的眼泪。可当我真正看到一个人脸色从红润到煞白,然后义无反顾的向后仰后,才发现人体反应对噩耗的排斥强度可怕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于是,这天下去,我成了某部门最炙手可热的伪单身汉,从住宿区扛着一个半昏迷的美丽女人,像个苦大仇深的原始人一样把她塞进基地医院。
孟佳荷在重症监护室里整整昏睡了一个月,创下了打电话给家属,家属只问什么时候人死,然后听到抚恤金的金额弹冠相庆的记录。但也同时也创下了同一个女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坚定无比的风雨无阻。冯玥除了探视以外,似乎对于别的事情都没有兴趣,要不是我警告冯玥如果她再如此这般,就把点滴插到她血管,让孟佳荷醒来就是这般摧人心肝的模样。
“你说她会不会死?”冯玥总是这么不安的问我。
“是人都会死。”我学着孟佳荷的模样,回答得一样无情。
她恍惚一笑,然后将头埋在双手里,肩膀抖动,双肩有跃跃欲试即将飞舞却被一阵无情的亚热带暴风雨摧残了的蝴蝶的憔悴美感。
那三十天里,连我自己的睡眠也变得不那么安稳,从不做梦的我开始常常不断的乱梦。梦的一切都有关于孟佳荷,有时候是孟佳荷站在云端看着我,我问她是不是要离开?她总是缓缓的点头,却死抓着云朵神情懊恼;有时候又是漆黑雨夜,我和孟佳荷站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告诉我天黑路滑要一个人回家,我拉都拉不住,拉她她还生气得不得了。据说那日也是孟佳荷差点真正见马克思的日子,半夜忽然血压急降,连医生都无能为力,准备试最后一次就宣布死亡时间,她又慢悠悠的恢复了些许心跳。
同时间。。。守在重症监护室的冯玥,也果不其然的死去活来一番,我穿着拖鞋去寻她时,她盯着我的那抹绝望和后来抱着我痛哭的那湿掉一胸膛的忧伤让我深深的嫉妒孟佳荷,有人居然会愿意为她如此。
这就是孟佳荷,不管生离还是死别,总是要把人折腾一番才会心满意足的。。。
听说,孟佳荷再次醒来是三十一天之后,一个酷热的夏日午后。那时候我正在为一个新项目绞尽脑汁,这一切都是听护士站唯一的那个护士的叙述:
重症监护室里的空调极力的制造出这依旧是春天的假象,但一个人的复苏就像植物一样,总有些许征兆。而孟佳荷则是那日的蝉就像疯了一般无情的叫。
孟佳荷的右手中指弯曲了一下,然后是左边眼睛,接着是右边眉毛。整整一个小时后她才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作者有话要说:手伤还是咳嗽?
都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