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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畅此来白骨道场,是想先将黄泉剑哄骗过来,等东西到了自家手中,日后即便打起官司,也不算得什么大事。
以他想来,聂冲不过甫才入门年余光景,当还不知门中座次尊卑的排法,自家只需将长老身份往外一抛,事情也就成了。
可他万没想到,自家开口之后,对方竟连出门相迎都不肯,只回了句“不借”,再多一个字都没有。
贺畅自负修为高、资格老,虽未能得宗门真传,却也不是一介新晋弟子可欺的。尤其是此刻他身边还站着黑山来的母子,若不找回场面来,今日之事一旦被这二人传了出去,哪还有脸去见各路同道?
可真要因借剑不遂一事,出手惩治这聂冲,贺畅亦有着顾忌。却因历代新晋弟子中的首席,一向都是被门中真人看在眼里的天赋卓绝之辈,大多都能捞一个真传弟子的席位,鲜少有着例外;他此来借剑本就不占理,若还因此出手伤人,门中前辈们会如何看待?真传弟子们会如何看待?且此时下手惩罚,势必不能伤那弟子的根基和性命,等他日后修行有成,反过头来报复,自家又如何吃得消?
一时犹豫难决,贺畅的神情瞬息数变。
他却不知,此刻正有人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贺畅内心细致,遇事总能思虑周全。这固然是他的长处,同时却也是他道途上的枷锁。”
小冥河上游,一间筑在河面下的道观里,一位花白了头发的道人挥手打散了一面道术凝就的传影水镜,口中说着:“我和你赌一个铜板——他不敢对那新入门的首席弟子动手。”
与老道相对而坐的,正是此前去往琼州岛收徒的曲真人。闻听对方所言,他微微一笑,摇头道:“难得贺畅的脑子开了窍,做了这么多年的外务,终于敢伸手贪墨了。可惜运道不济,遇上了连我都头疼不已的黄泉剑,终究不能成事。”
“其实他的天分本不算差,只是太过于畏惧规矩,面对大利时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白头老道点评道:“如此心态,能成就阴神也就走到头了,日后劫雷落下,断无可能挨过。我将安排外务职司给他,其实就是想以这里面利益诱他破了对规矩的畏惧;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此人毕竟有功于宗门,日后再想办法吧;实在不成,便送他转世去。”
曲真人点了点头,转又道:“师叔,你看那聂冲如何?如今宗门里,也只有他和你一般,修炼的是《冥河老树经》。冥河九法,老树第一……”
……
白骨道场中,聂冲正恨恨地咬着牙。
法宝能发人言,他并不觉着有多稀奇,盖因仙家器物以道韵符纹为基,祭炼日久自成灵智,除却躯壳之外,处处与生灵无异。甚至天地初开时,有许多先天魔神的根脚便是造化所钟的法宝。
宗门“论经堂”的典籍中对此有着详述,他早已看过大把的记载。
可无论哪册典籍之中,都没记载过法宝居然懂得口技!
“真让人忍无可忍!”聂冲怒视着长案上的短剑,“你不想被我借给那位长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学着我的声音来坑害我?当初曲祖师让我去多宝楼请你,是为助我悟道,可不是让你助我与人结怨的!”
难得地,黄泉剑一改过往沉默,发出清亮的人声问道:“做都做了,你待如何?”
“我……”聂冲提足中气,待要发作时却又委顿了下去,拱手求道:“我送你回家如何?”
黄泉剑道:“你不悟道了?”
一听这话,聂冲气得笑了,“你何曾相助过我分毫!”
“是你自家无知罢了!”宝剑忽而落地,一散一聚,化作了一个三尺高下的童子。
聂冲皱眉望去,只见这童子面皮煞白、嘴唇乌青,头上学着大人扎了个髻子,簪子用的却是一根指骨。最令人心惊的还是童子身上的黄袍,竟似黄泉河水凝就而成,当中隐约有着百鬼嬉戏,时而又传出痛苦哀嚎。
“若不是我动的手脚,存于白骨道场之中的前人遗念如何会被你感应到?”说着,童子一跺脚,整座小岛一颤,许多潜藏于白骨中的鬼火磷光登时飞了出来。
聂见状,探爪虚捉,掌心顿有一阵阴风旋起,将近处几团鬼火都吸摄了过来。他此刻所施展的是归藏印,专能吞噬外物壮大自身神魂。
待那鬼火都被收拢之后,他分出心念稍作感应,便察觉到其中有修士的遗念残留,当下心道:“原来这黄泉剑一直都在助我……”如此想着,面上难免就生出了愧色。
黄泉童子似是从神情上看透了聂冲的心思,傲然一哼,扬起下巴,负手背后,又道:“至于学你说话,同样是在帮你;仍怪你眼界狭窄,看不透我的良苦用心。”
“哦?”聂冲闻言,心中一阵腻味,压住怨愤求教道:“还请指点。”
黄泉童子斜乜了聂冲一眼,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世上总有人以为修道就是餐风饮露、与世无争,逍遥就是无拘无束、出入青冥;总以为仙乡景好;总以为仙长德高。”忽地伸手一指聂冲,“天真软弱、畏怯争斗,终日做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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