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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还好吧?”
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活似再大声些就会被割了舌头似的。
这种情况下我怎能露怯,当然是抬起下巴,中气饱满地道:“当然好。我都不知有多好。”为了证明这句话的可信度,我还抬起腿走上了几步。只是右脚才抬起就觉得膝盖处有僵硬,到了落脚时关节一软,几乎就要再次失态。
“娘娘。”他嗫嚅着喊了我一句,低得跟叹息似的。
我没应他,也没回头,而是咬着牙面朝竹林深吸了一大口气。这并不是因为我想摆架子或者故弄玄虚,而实在是因为膝盖上的疼痛令我难受得紧,我费了喝水的劲才把那股痛意生生憋了回去,等到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回过头来:“你怎么在这里?”
他想来也是忘了这个问题,立时怔了一下,跟我弯了弯腰,“贱臣自翠碧居出来,正好路过此处。”他完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而我见怪不怪,对于他的温吞水性格我已经在日渐的适应当中。
翠碧居是竹园里头一座阁楼,因为地处竹林深处,贪幽静的人时常会去里头坐着弹琴读书。刘彻便喜欢去,我因为恼恨那里的蚊子多,所以去得少些。我打量他身上打扮,果然是日常装束,脚边躺着卷散开的竹简,想来刚才便在那里读书来着。
我猫下腰捡起那书卷来看了看,居然是我看不懂的古赋。这年头我看得懂的书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但是在他面前我又不愿表现得那么无知,我打开扫了几眼,什么也没有问,慢悠悠将它卷起递给他。
膝盖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我转身要走,他忽然在身后喊我:“娘娘!”
我还没来得及提起腿转身,他就已经绕到我跟前站住,眼睛盯着我的脖子,提了口气停在胸脯,想又不想的样子。我顾不上身上的不舒服,眯眼望着他。我并不认为他有跟我聊天的兴致,但是我也不着急,便就站直了等着他开口。
我趁着这工夫打量他的眉眼,——这几年我竟是从没有好好注意他过,只隐约觉得当年那个瘦削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个儒雅的男子。眼下却发现他的眼睛比从前更明亮更深沉,已经不是我能够勘深到的深度。
“脸上,擦擦。”
一方雪白的丝帕忽然伸到我跟前,他抿了抿嘴,以极低的声音道。等我回过神来,他又把头低了下去,摆明了想粉饰太平的样子。我极少见到他在我面前会有这么样的举动,压根就不想让他回避过去,便就两眼死盯着他,拿着帕子在脸上无意识的一阵擦拭。
“是这里。”他想必是看不过眼,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左耳下。“弄污糟了。”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擦了擦,他又摇头,终于是叹了口气,把帕子握在手里凑向我脸颊。
那帕子甚柔软,他动作也很轻柔。宽大的袖口里飘来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像清风一样沁入我心脾里。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用这种山野的花香薰衣服,虽然我喜欢这味道,曾经还在窗户下种过一株,后来死了的时候我还颇伤心了一回,但这花实在与牡丹芍药等完全不是同一类,他整日地混在母亲身边,居然没被她的贵族式生活习惯同化,这实在少见。
我情不自禁伸长脖子往他衣袖上凑了凑,以便更近地闻那香味。他却吓了一跳,伸长的手臂被针扎了似的收了回去,令到阳光下我落在地上的侧影看起来颇像只正准备偷吃的老猫。
他的目光深沉如海如夜,我一时扎进里头出不来。
“娘娘……”他微启齿,把眼缓缓垂下,伸手扶住我因久站而微晃的身子。
我怔怔地由他隔着两尺距离地这么扶着,刹时间以往种种譬如烟消云散,不知不觉已消失了斗气的心肠。
“娘娘!”
我们正沉默着,晓风晓雪突然从竹林那头跑出来,带着惊疑之色打量四周。
我立时把身子站直,移开微烫的脸咳嗽了两声,“乱瞧什么呢?”
“娘娘,”她们好像根本没在意我们刚才的暗潮涌动,走过来与董偃略施了施礼,回头向我时仍然是那副惊色:“刚才是谁在这里?”
我张了张嘴,:“还能有谁?不就是我们两个?”
“不是!”晓雪急道:“刚才我们从那边绕过来,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的,看模样是个宫女。我们觉得奇怪,以为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在这里,便就在外头喊了声,谁知她见到我们就慌慌张张地走了。你们一直没发现?”
我提了口气闷在喉咙,一时不出话来。
“你们可瞧清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董偃默了默,开口问道。
晓风摇头:“就是隔得太远,瞧不真切,所以才来问你们。若知道是哪一个,看我们不把她给揪出来甩两耳刮子,居然敢窥视皇后娘娘,在宫里还有这等好奇心,她莫非活腻了!”
她与晓雪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叉起腰来。
我莫名觉得没这么简单,若是好奇,甘泉宫里全都是有一年以上资历的老宫人当值,不可能还会有不知分寸的丫头对**拥有如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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