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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被一群嬷嬷揪着洗漱完,脑子已是清醒了许多。沈凤阁给她开了门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履行他“要用轿子将南山送回去”的承诺,只让小仆去给南山牵了马,便让她走了。
并非沈凤阁小气,而是这样的好意既不符合他的风格,南山也断然不会接受。南山在他面前就像个野孩子,不是娇生惯养的阁中小花需要精心呵护才不至于萎败。
她早就长大了,随时会伸出利爪来撕皮,沈凤阁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没有像对待幼时的她那样去对待现在的她。
他坐在廊下百无聊赖地摆弄一盘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就像廊檐下的铜铃声一样清脆。他微微扬了一下唇角,寡淡了多年的脸上竟有些微妙的小表情,他似乎觉得许多事情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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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骑马一路奔至长安县廨,没料却在门口撞见了她的老师。裴渠正与邻居娘子说话,见南山来了,便侧过身抬头看她。
南山翻身下马,看一眼裴渠,又看看邻居娘子:“老师与大娘如何会在这里?”
邻居娘子忙抢着回道:“郎君说可以将凤娘放出来呢!”
南山闻言看看裴渠,裴渠道:“你来的正好。”说着将书状递给南山。
南山一愣,接过书状一瞧,顿时了然,瞥了瞥县廨门口的大鼓:“我去敲吗?”
“凤娘是你的家人,所以要你去。”
她这时还有些糊里糊涂的,大约是因为病了的关系,竟没有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聪明。
裴渠很想拍一拍她的脑袋,但手还是稳稳握着,淡淡地说:“快去吧。”
南山于是稀里糊涂敲响了县廨的大鼓,她力气很大,很快便有当值吏卒跑出来问有何事。
南山将书状递上,那吏卒只草草扫过一眼便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道:“娘子请在这里等,某要将这书状拿与杜少府看。”
今日旬休,只有当值县尉在。鼓声一敲,按律必须受理。至于到底会如何处理,得看当值的是谁。
一县可设好几位县尉分掌诸务,京县尤甚,譬如长安县。但也有留空不补的情况,比如当下的万年县,仅有裴渠一个县尉,其余位置全部空着。
今日当值的这位杜县尉脾性耿直,在任资历最浅,却是最铁面无私。南山听闻是杜县尉,顿时来了精神。
裴渠将她变化看在眼里,在她身后温声问道:“这两日很着急?”
“恩。”
凡事关心则乱,机敏如南山也不例外。裴渠能想象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模样,有些可怜她,还有一些怅然。
她觉得困难时,并没有与他知会一声,也想不到要他帮忙。
所以他只好自己站到她面前,让她知道可以求助。
但南山这时已是自顾自卯足了劲,她神思都格外敏锐起来,眼看着又要将他这位师傅丢到一边去了。她忽然扭过头来看一眼裴渠:“老师你的书状写得很漂亮。”
果然是饱受赞誉的文采和字,连吝啬的徒弟也舍得特意夸一夸。
“举手之劳。”嘴上虽是这样的谦虚和淡然,但老师心里此时却是格外的高兴。
三人在等待时,南山又道:“‘狱官令’中写减老小疾不合拷讯,凤娘在不合拷讯之列,要他们敢动凤娘,我便级级上诉告那个狗官!”
“级级上诉太慢,且京兆府未必受理,为何不直接去御史台?那里可越诉。”
一听到御史台,南山眸光便略黯了黯。
她想的是——这件事与裴良春有直接关系,不好与裴渠说;其二,沈凤阁冷冰冰地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她如何能再去御史台?
“不去御史台也无妨。”裴渠说,“若他们已经拷问过,我们今日便可将凤娘带走。”
南山紧了紧眉头。
裴渠又接着道:“拷满不承,可取保放之。按律是拷问三次后概不认罪,便可取保。但此案甚小,且证据并不充分,不需按照三次的标准。若动用过刑罚却未得招认,完全可以取保放人。”他特意强调:“这是小案子,不要太担心,当务之急是将凤娘带回去,免得在囚所受了欺负。”
他三言两语厘清了重点,将背后那些阴谋算计与角力全部撇去,递到南山面前的,只有这样一桩简单的“偷盗诬陷案”。
南山忽然觉得他简单,却又不简单。
当下朝局,是罗织不绝下人人自危的状态。冤案不少,错案也多,那条条律例好像已无人再翻,已无人再参照。所以南山遇到这件事时,惊慌失措,好像无人能来证清白,只能用非正常的途径去解决问题。
但裴渠却是将她拖回正途,告诉她律例还在,公道还在,正理还在。
这想法简单得在当下看来甚至有些太过理想,但南山愿意信他一回。
她扭头看着裴渠不知不觉竟走了神,裴渠不知她脑子里在想写什么,终于鼓足勇气抬起手来,轻轻扶住她一直往后扭着的脑袋,慢慢将其转回去,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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