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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素歌伸手去扶沈若寥,沈若寥推开她,自己坐起来,靠到墙上;后背的伤口一下子碰得疼痛钻心,他强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簌簌落出来。莫素歌心如刀割。
“寥儿,好孩子,你别把你爹的话往心里去。你爹他真是昏头了,他慢慢会明白的。”
沈若寥躲开她的手,道:“您走吧,别管我。”
莫素歌道:“我和你一起走,咱们回去,我给你上上药。”
“别管我,”沈若寥仍是说道。
莫素歌轻抚了一下他的肩头;这一回,他没有躲。
“寥儿,你听我说,你别老想着你这道疤一出生就有,是什么不好的事;小孩子在娘胎里不小心磕了碰了哪儿,当然会落下疤痕,和罪孽不罪孽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不信,眉心的伤疤有什么不祥的含义。咱山寨里没人信这个,你爹他其实也不信,他只是太爱你娘,伤起心来没有理智。寥儿,你大伯也和我说过,他活了半百岁数,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好学的好孩子。你要认识你自己的价值,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上苍完美的杰作。寥儿,你是真水寨的骄傲,也是你爹的骄傲。”
“我三叔也会同意您这样讲么?”沈若寥冷冷反问道。
莫素歌愣了一下,有些难堪。她说道:“寥儿,咱们回去吧。这暗房阴冷潮湿又招风,你这一身伤,受寒会落下病的。咱们回去,我给你上上药。”
沈若寥道:“我不走;您走吧,别管我了。”
“那可不行,”莫素歌提起墙边的灯,拉住他的手臂:“走吧,寥儿。”
沈若寥突然抽出手臂,身子挪到一边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道:“求您了,别管我吧;我不想看见您。”
莫素歌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望着沈若寥,仿佛一个犯了错误的母亲得不到孩子的原谅。多年后,沈若寥总是责备自己,其实姑母当年又有什么错呢。
许久,她叹了口气,把灯留下,孤单地离开了暗房。
沈若寥松开手臂,无力地靠着墙。他习惯性地抬手摸到自己眉心天生的伤疤。他甚至想过用剑刺掉它,或是用火钳去烫;但是刺掉后,烫过后,伤疤只会扩大,只会愈加醒目地昭显他与生俱来的罪孽与耻辱。
他常常伤心地想起他从未谋面的母亲,想母亲有多爱他,会为了让他活而甘心自己去死。可母亲大概没有想到,他活下来,她却因而死了,这对他来说,又是怎样一场灾难。
爹爱我吗;爹不爱我。他只爱母亲一个人。血肉相连,血肉相连。这是多么奇怪和滑稽啊,一个父亲可以因为爱自己的妻子,而痛恨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在冰冷的暗房里坐了很长时间。然后,他站起来,走出门,来到院子里,抬头向上望去。夜空晴朗得可爱,静谧无风。那墨黑的天上也无一片云,而一览无余的是漂亮的群星占据了天空。
父亲是风,母亲是云。无云则风不可见,无风则云不能游。但他呢?他出生在黎明破晓时分。父亲为他取名若寥,只因那时地平线上闪现的一颗明亮的孤星。而孤星不能证明风的存在,更需要牺牲云来显现自己。他的存在有什么价值?一颗终生注定给爱自己的人带来灾难的灾星而已。
说到底,他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他就不该活着。
有人向这里跑来。沈若寥静静地站着,听出来者却是杨疑晴。他转过身,看见杨疑晴远远地从外面跑进院子,见到他就一下子摔倒在雪地上。沈若寥忙跑过去,扶起她来。
杨疑晴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气,道:“寥哥哥,你……你爹……你爹……”
沈若寥见她盯着自己的脸,又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摇摇头道:“晴儿,我没事。你别这样,吓人。”
杨疑晴摇摇头道:“寥哥哥,你爹……你爹……他……”
她眼泪流了下来。沈若寥疑惑地抓住她,问:“我爹怎么了?”
杨疑晴哭了起来,道:“你爹他……他不会再打你了。”
沈若寥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杨疑晴哭道:“爹……爹让我来找你……去东院……”
沈若寥困惑地看了她一会儿,道:“晴儿,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哭,告诉我。”
杨疑晴道:“寥哥哥,你爹他……他死了。”
“他死了?”沈若寥一头雾水;他感觉自己确乎是傻了很多,竟听不懂她的话。“什么意思?”
杨疑晴没回答;这问题没法回答。
沈若寥看着她;他突然转身跑出北院,就向东院跑去。
“寥哥哥,等等我,”杨疑晴追在他后面,追不上。
沈若寥飞快地跑进武场,向后山坡上的东院跑去。眼前的景象轮廓清晰得很,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的虚幻,似乎不是立体的,比夜空下应有的实景要明亮一些。他突然感到自己跑不动了,才意识到自己摔倒下来。他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的星空。满天的星星似乎都在奔跑,在旋转——他确乎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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