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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短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在阴冷的石制通道里回音重重,就像一下下敲在人心口的登闻鼓。
秋夜的冷冽和诏狱自带的阴森让赵云澜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脸色平静中多了点警惕。他身着普通狱吏的装束,目不斜视,左手下垂提着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一些厚实的衣物、丸药和点心。
引路的差役在一个转弯时说道:小心脚下。原来这有一段路是有水渍的,大约十来米,赵云澜探头看向两边,这两边的牢房,比路面还低些,水就充溢在牢房内。赵云澜不敢随意施展轻功,如普通人一般踩水而过,两双鞋子全都浸湿了。又转了两个弯,牢房墙上的火把多了起来,然后差役在一个门前停下,转身一个拱手,向两边的狱吏道:“有新犯到,随我交接去。”
赵云澜静等脚步声远了,才探头看向牢内。牢房内还算整洁,一张床榻上还有案子,案子上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父亲就坐在油灯旁抬头看着头顶上方一个极小窗户上的一点点亮光。
“父亲!”赵云澜哑着嗓子,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赵心慈略有意外地回头,脸上的情绪从喜到惊,最后定格在愠怒,皱着眉低喝:“去边关。”
“父—亲—”赵云澜的嗓音中带着哽咽。
赵心慈没有作声,整个牢内静的让人心慌。好一会赵心慈微微叹了口气,自嘲道:“也不奇怪,没有一次,你愿意听我的。”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牢门口。
赵云澜这才能仔细打量父亲,有些疲态,有些消瘦,但并未用刑的痕迹,略略放心,轻言道:“我知道父亲苦心,可我怎能一走了之……”
赵心慈略带迷惑,但心里却暖暖的。伸出双手越过牢门拍了拍云澜的肩头,平复了下情绪,抬眼直视赵云澜沉着地开口:“如今是何局势?”
“新币推行艰难,五铢钱还是在民间更为通用,大家族贵们私下囤金囤粮,已有乱世之兆。”赵云澜回禀道。
“民间是否有人制假?”
“我尚未得知。父亲,您是否经过审讯?为何迟迟既不会审,也不放人?”
“有一次私下审讯,审问的人是宫里的,我怀疑是太监,但不能确认。”赵心慈皱着眉头。
“都问了什么,您如何作答?”赵云澜试图厘清来龙去脉。
“呵呵,轮到你审你老子了?”赵心慈看着与自己生疏十多年的孩子,这么关心自己,开起了玩笑。
“父亲”。赵云澜急道。
赵心慈捋了下胡须,微眯双目,回忆着入狱第三天的审讯。
那日太阳刚落,赵心慈正盘腿打坐,只听外头乱糟糟进来一堆人,然后牢门外摆了一块素白的屏风,屏风左右,屏风后面都站了人。赵心慈透着屏风下的缝隙,看到鞋履,除了牢房的衙役大约有6人。鞋底像是有官职的人或者宫里的,宫中要求走路轻而不浮,所以当差的鞋底都比平常厚些。
过了会,又有人搬了很厚的垫子和蒲团放在了屏风后,这么折腾完了,才来了个人跪坐在蒲团上。
那人开口道:“赵大人辛苦了,在下奉命探视,有些不明之处,还望指教。”措辞恭谨,但语气却有种傲慢。
“下官定当坦然相告。”赵心慈还以正礼,屏风后的人微微点头。
“大人治郡8载,素有官望,为何此次与朝廷作对?”
赵心慈心下一惊,心想开口就是一个大帽子扣来,谨慎道:“朝廷对我以及赵氏一族恩深似海,怎会与朝廷作对?”
“那为何反对朝廷政令?”那人又问。
“从未反对。阁下是指推行新币吗?”赵心慈心想不能再让此人引导,得转过话头才好。
“正是新币推行一事。”
“我并非反对推行新币,甚至觉得此事长远来看,功在朝廷,利惠天下。从未有作对一说。只是蜀郡山多谷深,民众风俗差异甚大,哪怕一个小县都会有5、6种方言,越过几座大山。此外,蜀地的丝绸、织锦又要销往全国各地,商旅行走交割都是旧币,经济往来牵扯甚大。而蜀民好斗,略有不周全的地方,必然会引发民乱。新币一事关系国运,下官这才犹豫不决,如履薄冰。”赵心慈小心措辞。
“从大人收到朝廷政令,到大人下达各县调查民情只有2日,但整整一个月余,大人仍未执行,甚至尚未公告。就算按大人所言语,并非反对,那至少也是懒政了!”
“唉,下官确实能力不足,没有及早想到周到的对策。下官有罪。”赵心慈俯身叩首。
“大人就算认定蜀地山高谷深不能统一推行,但为何不能划地分区推行,逐步推进呢?或者从大家族着手,暂不扰民呢?”
赵心慈心道,此人言辞推论严丝合缝,必须小心。于是又道:“在下也曾思考从大户人家入手,他们的纳税可以只收新币,这样他们就不得不以旧换新。但这么一来,在下却又有另一个顾虑,尚未向外人道过。”
……
“父亲,有人!”赵云澜出声打断赵心慈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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