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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连天,浇在手上透凉,天色暗时,风也刮起来。
囚房的外间点了两个冒着红焰的火盆,陈弼勚穿的是夹袍,再罩了件淡金绣龙的披风,进了这里头,披风差兼芳拿了,仲晴明便伸手,去戳睡倒在案前的守卫的颈子。
那守卫醒了,立即睁着红透的眼跪地,与陈弼勚行礼问安。
陈弼勚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他抬手去翻案上的讯问笔录,看了几眼,头也不抬,说:“让他出来,朕问话。”
立即有侍卫去了,将囚房的窄门打开,不多时,将那死尸般的人拖了出来。
听陈弼勚的话赐了座,仲晴明也握着剑去寒食身旁站了,又由两名侍卫按着那人的肩膀。
“咱们不必耗费时间,你可还有要说的?”陈弼勚低声地问。
寒食脸庞上被血染满,似是寻不见鼻子眼睛了,他的头挂在脖子上,沉重地前倾,他抬起带着血痂的眼皮,将那发着冷光的眼仁露出,答:“没有。”
“是否受了熹赫王的指派?”
“我能活命至今,得须感谢王爷王妃二人,他们全不知情。”
陈弼勚拿了茶,他转头,唤:“兼芳。”
兼芳手臂上还搭着那披风,他像是被冷坏了,总不住地打颤,他用上齿咬着发白的嘴皮,说:“陛下,我早吩咐下去了,此时该在路上了。”
仲晴明机敏,他立即上前,在兼芳身边站了,他问:“你可好?”
“我没什么事。”
兼芳说着着话,脸色愈发地白透了,他轻咳两声,仲晴明便喊侍卫来,硬扶了他出去。
“兼大人受了风寒,不便待在此处。”仲晴明说。
陈弼勚也未多言,他饮了一口茶,问:“你受了谁的吩咐?有什么同党?”
“否。”
寒食抬起眼,那眼珠似乎要跳出来,他直视着陈弼勚,摇了摇头。
此时,侍卫领了拎食盒的内侍来,他行礼,道:“陛下万安,奴才受兼大人的嘱托,备了饺子来此,是一人食。”
“给我吧。”仲晴明自去接了,且将那内侍差走了。
陈弼勚站起身,他不怒而威,朝此处的小窗外看,道:“明日是立冬,你若是不预备过,今日就把饺子吃了,你若是预备过,那也将饺子吃了,咱们慢聊。”
寒食的声音里带着哑意,他冷笑半声,说:“我供出什么你也不会让我活的,可我的确没什么要供出的,此事仅我一人谋划,那日雨夜刺伤人的也是我,围猎时我偷了那位女官的药,其他的,你们也都知道了,没有旁人。”
仲晴明将那食盒放着了。
众人又往外去,欲离开此处,到了室外,却见雨成了小粒的白雪,在地上染了薄薄一层。
门檐下是山阴打着灯笼,一旁站着着了蓝色大袖褙子的颜修。
他这回恭敬地行了礼,语气冰冷,说:“犯人伤得极重,邶洳王再次吩咐下来,毕大人又提醒了,我就来此看他。”
“苦你跑一趟。”陈弼勚轻侧着头,瞧见他微低着的脸。
颜修约摸仍在为作作的事生气神伤,因此那样冷淡疏远了,他那日跪过陈弼勚,到此时,反倒像该被跪的那个。
“我为俸禄办事,不必道苦,先进去了。”
雪掉在鼻尖上,分秒不在,化成了冰冷的水珠子,陈弼勚站在那处看颜修和山阴进去,他才转身,对身后的仲晴明说:“走吧。”
“陛下,今日夜里由我守着,兼大人需要歇了。”仲晴明说些只有陈弼勚能懂的话。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眼,便愈发笃定,有些事不必再三求证。
陈弼勚咬着牙,去接黑夜中的雪,前头几盏灯笼照着,人像在黑色塘子里泛着光的游鱼,他长吐一口气,说:“侍御师生气了。”
他那样不确定,又有些怯懦,话从舌尖上滑过,还携些对自己的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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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修带着山阴以公差为由来此处,怎么看都是牵强的事。
他确是从家中来的,原本要挑天黑时候,却碰上了陈弼勚,他心中当下慌乱,后来便好了,见陈弼勚没察觉异样,于是也放下心来。
饺子未吃,在囚房的小桌上放着,下头是光滑的瓷盘,一旁是竹筷和醋,及一壶酒。
寒食仍旧在那短床上,他着了白色短衣,而里间比守卫休息的外间冷许多,颜修曲腿跪下,去翻寒食的眼底瞧,他见那处已泛起了骇人的青黑色,便乱了心神,他咬紧牙关,问:“你吃了什么?”
寒食还有气,欲说话,便知觉嘴边被颜修塞进了药丸,他咳起来,睁开眼睛。
此人艰难地喘气,道:“毒,不可治。”
颜修的气息也抖起来,问他:“你为何有‘濡’字的玉佩?”
“曾经有个名,就是‘濡’。”
山阴后退了几步,让出个空,守卫从外进来,站在了此处。
“次药能解百毒。”颜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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