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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北坐在办公室里,外面大雨阵阵,电闪雷鸣。疲劳了一夜,他从助理那里借了支烟过来,点上,随后盯着桌上那份文件看,企图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前几个月刚批下来的项目还没动工,昨天就出了岔子,这会儿他身家的一半几乎都打了水漂。金钱倒是小事,昨天那片工地上接连出了几条人命,加上之前闹出过强拆的事情,现在又被人不怀好意地兜出来,事态着实严峻。
他点掉烟灰,眯起双眼,将视线移向外面。助理前前后后进来十多趟,程慕北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朝他摆摆手:“先别进来了。”
助理想了半天,最后说:“程总,这块地皮我们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才搞过来,昨天的事情明显是有人恶意为之。况且这几年来同行都忌惮我们,我实在想不出来有哪家敢跟我们对着干。”
程慕北略微思考,然后笑说:“既然是恶意竞争,这种事情就难以避免。我们能撑到现在,光吃素能过来?混了这么几年,我胃喝出毛病来,现在不惮我的一个手能数过来,其中看我脸色还要小心行事。这么大的舵在这儿掌着,遇到这点儿风浪就缩了,不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别说我不怕,就算我怕,也要干下去。”顿了顿,又说,“这么多人,指望着我吃饭呐。”
助理点点头,转身离开。
程慕北又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儿,等到疲倦稍稍褪去,这才准备去晚上的饭局。去之前,他给向楠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的她大口大口地喘息,雨声人声嘈杂,他皱了眉,心想肯定出了事,正要问,向楠却说:“我没事。我现在陪曲老师回家,她出了点事情,刚才跑大街上去,差点酿成大祸。”
程慕北太阳穴隐痛:“到底怎么回事?”
向楠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没说自己也冲进车流里的事情。她怕程慕北听了平添烦恼,加上她本身也没出大问题,除了点擦伤其余无恙,也就将这事儿先搁着。
程慕北听了仍然心有余悸,问她是不是淋了雨。她含糊地应了几句,只说自己没事。程慕北脑袋更加疼,突然问她:“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可靠吗?”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一声一声,刺得程慕北的耳膜阵阵发颤。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都没多少表情,如今浓眉紧拧,随手抄起一旁的钢笔便扔出去。待他平静下来,又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却是关机的状态。他终是放心不下,联系了祝思敏,让她过去看看。
外面的雨到下午才稍稍小了些。六点左右,程慕北去了饭局。他保持着一派的作风,不抽烟,喝酒也比往年少了。
立华地产的老总王顺德带了个年轻面盘儿的女人来,嘴甜得紧,酒量也行,目光一直落在对面的程慕北身上。程慕北虽然没长出几双眼睛,但敏锐度从来不差,一眼望过去,和那女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那眼过后,女人倒收敛了些。期间去卫生间补妆时,同桌的另一个女人问她:“那程总看着挺冷淡,是不是对女人来不起劲儿啊?”
“我看差不多。别的男人是巴不得女人的眼神缠在自己身上,他倒好,没男人基本的虚荣心不说,那眼神,都快把我给吓死了。有些老总但凡会点上流社会的基本东西就把无知少女骗得团团转,那程慕北不一样。他就是粗鄙无知,鲁莽无礼,也能凭着那副好皮相和万贯家财吸引人。况且他还是个博学多识的,谁不想赶着贴上去?”
“那他好不好攻下来啊?”那人又问。
女人往脸上扑了点粉底,冷笑一声:“怕是早就有主了。”
这边,饭桌上,程慕北喝了两口小酒,胃里嗓子眼儿里开始暖起来。他无心听这酒桌上的公事和艳事,满心满眼都想着家里那位现在回去没有,只盼着时间赶紧过,好从这无聊的饭局上抽身。
再次端起酒杯时,发现旁边有人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他稍稍斜了目,余光瞥见一个脸庞光洁、五官清雅的女人。
苏立赶紧收回眼神,垂着头开始吃菜。她耳根子泛了点薄红,心脏也擂鼓似地跳着。旁边的老总让她给人敬酒,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话也吞吞吐吐,模样跟刚出入社会的大学生似的。有人看得新鲜,有人看得起了心思,程慕北却只笑了笑,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他打字的速度不算快,但表情专注,眉头微皱着,像是在思索。
老总看出了苏立的心思,点了点她的肩,摇摇头。苏立尴尬地咳了声,别开眼,那晚心脏的悸动却一直没平复过。直到后来,很多年内,她都没再遇见过像程慕北这样可以为之飞蛾扑火的男人。
有的男人,天生就是为了伤女人的心而存在。尤其是那人从头到尾心里都只装着一个。
说好听点儿,称之为“痴情”,说难听点儿,称之为不懂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