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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鸾眉心一跳,“你父亲继母没有归葬西南吗?”
邹吾摇了摇头,眉心蹙起,“殿下忘了吗?先父死于北境,一块骨殖也没有留下来,只有衣冠冢,之后我和小卓借柳营比武晋身,这一来一去哪有时间迎亲人回西南?”
可能是提到了家人,邹吾的神色竟然隐隐不安起来。
辛鸾擦了下额头的汗,忧虑地走到他身边,拨了拨火堆,低声问,“那你担心吗?担心因为救我,朝廷会让你的先人不安?”
邹吾目光闪动,抬头问辛鸾:“那朝廷会吗?”
辛鸾避开那眼神,慢慢坐在他旁边,“若我父亲在,不会。可现在,我不知道。”
邹吾摇头,“那我只能心存侥幸了。”
辛鸾绞着手指,烦躁不安地又拨了拨火堆。
火焰在他的手下燎了起来,他绷着脸孔,火光中坚硬得像块石头。他一字一句,“惊动死者乃大不详,辛涧之前忙着抓我,想来也没有这个空暇来做这等事,三来先帝敕令千秋不得异,你父亲好歹也是北境战死的功臣,天衍忠烈祠的长碑刻着他的名字,我不信辛涧没有这份顾忌。”
红窃脂和卓吾今夜去城里玩去了,偌大的山林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说实在的,当辛鸾这样条分缕析、一五一十地分析局势的时候,邹吾心中生起一股古怪的陌生。
他感觉眼前的少年好像是一夜间长大了,好像是因为化形了,也好像是因为知道宫变的起因,之前还总是软塌塌的少年,忽然就变了,他不再爱走神,不再爱说闲话,沉默地背起了晦暗的心事,封住了自己的柔软和悲伤。
邹吾每次向他投去目光,他都会轻轻躲开,而他无意时抬起头,就会发现他在看他,眼神有些哀伤。
“其实……就算你到了西境,我们也不是就见不了面了。”
邹吾喉结滚动了一下,跟着他拨焰火的动作,无意识地拨,“来日方长,你在你外公家呆得腻烦了,可以来找我。”
辛鸾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柔和,他像是怕惊破一场梦,声音都含在舌尖的一点,轻轻道,“可我,找你做什么呢?我又不会打铁……”
“不必会打铁啊。”
邹吾语速竟然快了些,像是害怕冥冥中抓不住什么东西,他说,“我掌锤,你可以帮我拉风箱。”
那声音仔细去听其实是不安的,可能他本能中有不好的预感,所以草灰蛇线地,想要留住什么。
辛鸾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他没预料到邹吾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虽然这话在别人听来并没有什么,可是对他说话,可是这话就像是提前预支的一份承诺和邀请。
他笑了笑,眼神隐忍含吞,却是一把畅快的嗓音,“……说得也是啊。”
“所以……”斟酌着斟酌着,邹吾还是忍不住地问:“你将来会回去夺位吗?”
辛鸾没有丝毫的迟疑:“会的。”
他的斩钉截铁让邹吾梗了一下。
火光中,少年人眼中闪过明显的痛恨,邹吾的心口像是猛地被人糊了块湿棉絮,憋得他胸口顿时滞重沉闷了起来。他知道辛鸾选的路将会一路艰难,甚至随时丧命,可是他搜肠刮肚,找不到任何可以劝他放弃的理由,就像红窃脂说的,他是凤凰,不是家雀,他留不住他,他总是要飞的。
邹吾只好道:“我自认武艺也能在当世排出个名号,我们不必急着赶路,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火焰噼剥,熊山中的夜静得星子也要掉下来。
辛鸾却没有回答他,很无关地说了一句,“邹吾,我为你唱首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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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墉城,南阴墟的驿馆中。
一人大开窗牗,同样的烤火望月,苍白消瘦的手指从厚厚的风毛大氅中伸将出来,颇有节奏地手敲木几,轻轻念唱。
男人近四十余岁了,容长脸,丹凤眼,看起来保养甚好,内里碧水青衫,容貌有如诗的气韵。此时他拔了发簪,长发铺了满地,和那厚厚的凫靥裘在月下明明暗暗、交相而映。
此人名向繇,墨麒麟的副相,是南境数一数二的人物。
年轻人不了解他的,乍一听他副相的名头,见人,会奇怪他文气荏弱。有些年岁的,知其故事的,见了他,可能又会惊疑他容颜如此清秀俊朗,全然不是那等狐媚之人。
门外的兵卒忽地起了两句口角,大概是在争新买的桂花糖糕怎的还要层层盘查,向繇眉头轻蹙,喊了声,“甚么事夜晚吵闹?”门才吱嘎一声开了,迈进来的竟是前几日还在南阳到垚关一路布防的申豪,少年人披坚执锐,显然还没换过衣裳,进了门率先就喊,“小婶……向副,是我!”
向繇惊讶:“阿豪?”
申豪折上门,快步走了进来,这才好生抱怨:“齐二那竖子岂有此理!接待您,又不是软禁您!我来的路上看到了桂花糖膏,想着要给你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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