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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睡不着吗?”童珂问,离景山稍远一些的城市此时正是灯火辉煌,那微弱明亮的灯盏犹如海上的灯塔。
“恩……很久没有看见这么美的景色了。”声线温润低沉,随风散开。
她搓搓手,双臂环住自己,原以为夏夜不会很冷,可是却忘记,初中老师曾说过山顶的温度会比山脚低,这迟来的知觉使她懊悔的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肩膀微沉,她回过神来,肩上已经有一件深棕色的外套,而那股味道正是他的,她不会记错。
只是……她疑惑,他明明只是穿了这么一件衬衣,哪里来的衣服。
似乎是洞悉了她的疑虑,他轻描淡写道:“山上冷,我就带来了。”这个少年总是会未雨绸缪。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便抬头望着那些璀璨星辰。
很久很久了,童珂都没有再看见过这么耀眼干净的星空。
那些星辰是这样的美丽,点缀了孤寂的天空和落寞的山野。
伟大却低调……
恍惚之际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激动,也顾不上形象,拉着他的衣袖兴奋的说:“李轩然,你看,那里,那里……”已经高兴的语无伦次。
李轩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眸子忽然一亮,那层缭绕的迷雾散去,清澈见底。
是极光,虽然很浅,很淡,但却真是极光。
是只有在北极和南极才能见到的极光,而现在却在这里见到了。真的是奇迹。他几乎忘却了呼吸。
看着那道绚丽颜色交叠的斑驳极光,在天边的衔接处缓慢的移动,连着天空都变得深沉了一丝,高阔了一丝。
仿佛是沉入了海洋一般的纯粹。很美好的场景。真的……让人几乎晕眩。落了满眼的辉煌……
童珂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拉着他的衣袖,于是受惊一般的放开,脸绯红一片。
幸好,是晚上他看不见,她这样庆幸着,嘴角轻轻扬起。这算不算是她和他的又一个秘密。
“我阿姨和你爸爸的事情,你别在意。”他说,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是含糊的道了一句:“恩,我懂。”她的确恨过那个女人,因为她自己的父亲执意和自己母亲离婚,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真的,说不恨那是假的。但是……恨又能怎么样,父亲需要新的开始,母亲也需要新的开始,她已经不可能再重新将他们组合了。一切都不可能了,所以连着恨也是这样的无力和这样的毫无意义。
那为何不试着去接受,去适应,至少这样不会被恨所拖累。
童珂听过一句话:恨需要理由,爱也需要理由。没有理由,一切都毫无意义。
而现在的她就没有一个理由去恨,所以她放弃了。即使是很卑微的。
“真希望以后能一辈子住在这里。”她说。雾气弥漫,周身环绕,像是仙子一般。
他一愣,眸子清晰无比,或许她没有发现,他的眼中竟有些怜惜,还有隐约的心疼。
他凉薄而轻柔的道:“会的,只要你希望,那就会。”雾气与夏风纠/缠着吹来,她对着他嫣然一笑,像极了天上星辰一般的纯粹,他的心,跳的有些不规则。
“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我记得我说过。”李轩然撑着围栏眺望远方,眼神变得悠远而漫长,像是要看穿世界的反面一般。
她的呼吸微微一窒:“我会以为你在关心我。”童珂没有忘记自己那一次在他面前表白,而他面无表情。那一次到底是冲动,还是一时的蛊惑,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毫无头绪。
他不反驳,只是勾勾嘴角,她亦是没有看见。
“那就是关心吧。毕竟……”语气微微一顿,他没有接着说,一时间无语,毕竟是什么,他忽然的说不出口,毕竟是亲戚了,他不愿意这样说,怕碰伤她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童珂倒没有这样敏感,只是很大方的说:“其实……我是真的不在意,李轩然,即使是你的阿姨和我的父亲结婚,我也不在意。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新的东西去埋葬旧的东西的。这是定律。”微微一窒,转而幽幽叹气:“我早就习惯了那样的孤寂感……”
几乎是卑微的话语。
没有丝毫扮可怜的成分。
她在妄自菲薄。亦或是她从来没有自信过。
他愣住,随即靠近她。
就像是那个她父亲结婚时的夏夜,他为她拂去眼泪般的。
不受控制,手轻微的触摸上她温热的面颊,安慰一般,他说:“不会了。以后有我。”承诺一般虔诚而温然,手上微凉的触感让她一愣,以为是一场梦境。
忘记呼吸,恍若失神。
那一夜,她看见了他的眼睛,第一次散去了雾气,眼底的干净清澈,温暖的她想要狠狠哭泣。
那一次,他的话,温软到了极致。让她忘记了时间的前进。
一切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