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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极端压抑,苏回暖吃过晚饭不想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拖着腿到令老夫人屋里和挽湘唠嗑。
老人戌时就睡了,做儿媳的铺床备衣、端水喂药,事事亲力亲为娴熟周到,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来暖阁里陪她。她又是敬佩又是心有余悸,要是上头还有个太后、太皇太后什么的,那可真是糟糕了。她什么也不会做,顶多能给他们看看脉开开药……
“我想想……那是十年前了。”
挽湘坐在菱花镜前梳理着一头长发,红唇轻启:“正月十五,大街上人山人海。我在楼上调着琵琶,底下突然起了喧哗,侍女从后门出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两位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硬要见我。”
挽湘停了一瞬,托腮笑道:“看样子你很关心夫君,总问些很久以前的事。”
苏回暖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没有没有,只是很好奇令大人生平事迹,在繁京的时候经常听到他的大名……”
“说的可不是我夫君呀。”
她水眸一斜,手背掩住扬起的唇角,“小妹妹真可爱。”
苏回暖一下子从头烧到脚,整个人烙铁似的,几乎都冒烟了,极端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谁是……还早着呢,不急。”
挽湘叹道:“不就是想让我多跟你讲些那位年少时的作风么,令介玉那块石头有什么好问的,亏你还懂旁敲侧击。”
苏回暖被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撩着头发的手不知不觉就滑到了面上,遮着脸埋到茶杯里:
“是,是,你继续说吧,我不打扰你。”
挽湘做了好些年贤良淑德的巡抚夫人,这时候本性全都被激出来了,放下桃木梳,正儿八经地叙述道:
“两位公子在上元节要求见我一面,我那会儿被个纨绔缠得厌烦,于是装了病,整天都不出去。正准备让阿秀出去谢客,就听到门上咚地一声,你猜是什么?竟是颗被人弹上来的金珠。这等手笔手段,闻所未闻,又听楼下那两位公子的声音十分年轻,便请他们进来了。”
苏回暖咬着杯子出了神,目光闪闪地瞧着她。
“其中一个就是当年的端阳候小世子,外袍底下穿着绣冬青木的衣裳,那是晏氏的族徽。之所以说他是个好孩子,是因为他见了人很有礼貌,说话也温和谦逊,毫无奉承感,想必家里教得很好。”
礼貌?晏煕圭有这玩意?她从鼻子里哼了哼。
“另外一位小公子,当我在驿站看到他时,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晚繁京点了上万盏花灯,可都不极他明珠琢玉似的面孔耀眼。我知道那是晏公子的朋友,却不知原来他就是国朝未来的陛下,介玉唯一的学生。十年如白驹过隙,当年尚存稚气的孩子如今也长大成人,变化之大真叫人唏嘘。”
盛云沂没有和她说起过少年时的经历,只是反复提及自己很让人操心。她偶尔会感到他离她很远,因为她不够了解他,她想知道他的过去,他的现在。
她放开了那点羞涩,问:“肯定是他想出来的点子吧?他最舍得花钱了。”
心里却腹诽这么小就有这么多花花手段,她着实小看他了,居然还敢逛勾栏杂院!
“是呀。”挽湘回忆着画面,模仿着少年矜贵狡黠的语气:“‘拿黄白之物污了姑娘的住处,是在下唐突了。’天啊,我当时就想,这孩子长大可不得了。”
苏回暖又默默给他扎了个小人。
“我头次看见这么小的客人,不免调侃了几句,调着琵琶弦问他们贵庚。”
苏回暖磨牙道:“十一二岁闯花魁的屋子也没谁了,还用得着谎报年齿?”
“结果两个人极为默契地跟我说他们有十四岁。”
苏回暖捂着嘴,眼泪都笑出来了,“十……十四!他九月才过生辰,再多还能多个两岁出来!”
挽湘道:“我只能给他们唱半宿曲子,过了三更,坊子里的人渐渐少了,他们估计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走的时候晏小公子说我唱的好听,今上却说我衣服好看,真真是难得的客人。介玉后来告诉我东朝一直都是那个奇怪的性子,这辈子大约都扭不过来了。”
可是人都会长大,就像今天的令介玉不再是太子少师、晏煕圭不再是侯府世子一样。
她直起腰,怔怔地望着铜镜里闪烁的烛火,低声说:“我倒希望他一直都那般。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会那么严肃,也没有架子,可那是他瞒着我许多东西之后表现出来的结果。两个人毕竟不是一个人,不能做到完全替对方感同身受,我开始觉得只要心意相通就好,可眼下连他的心意也摸不清。”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她的不安全感会越来越强,一旦到了无法扼制的地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说让她相信他,这个回应太笼统太简略了。
挽湘取下两粒翠玉耳坠,轻轻道:“介玉一天之内有八.九个时辰在瞒着我衙门的情况,他怕我担心,怕我对他失望,所以选择让我一无所知,我认为没有问题。如果他的公务和你没有关系,那么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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