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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犹如银针,一根根戳在泥土里,城外的郊野白茫茫一片,雷声轰鸣中有人策马疾驰在官道上,马蹄溅起朵朵水花。
季维带人守着侧门,忽地正色道:“晏公子竟赶来了。”
一旁的河鼓卫扔下手中的瓜子,“早前听说公子在原平耗了不少财力,半月前独自留在永州处理贩盐的事务,这会儿晏氏的商队已经坐在望泽的客栈里了吧!”
去岁八月十七端阳侯府寿宴,今上特许晏氏永、黎、栎三州贩盐之权,十世不夺,并赐了玉牌为证。离开京城对晏氏打击很大,但盐铁是所有商人梦寐以求的目标,沾上了边就能吃个半饱,南迁之利不可估量,至少在不犯事的情况下,晏氏皇商的名头还是能保住的。
然而南方重利,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要想坐地称王,花的时间不止需要一二十年。晏氏祖籍东海,后移居京城,在西部有供军的粮草棉衣生意,现在又来到南方,几乎整个南齐都有他们的钱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上的宽容超出了限度。
马蹄声在树下止住,晏煕圭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张浸染雨水清寒的面容。他随意抖落袖口雨水,抬靴进了驿馆的院子,无人阻拦他,他也无心去管旁人,边走边褪下湿透的斗篷,扔在大堂的椅子上。
季维端着滚烫的热茶走过来:“公子喝点茶暖暖身子,着了凉可不好,一大群人都要指望公子呢。明日您是和我们一起去赵王府,还是去晏氏在望泽的客栈?”
他不问晏煕圭为何选择这时赶来,也不提盛云沂,声音似平常一般温和舒朗,听到有心人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
在繁京时,晏煕圭与季维的交情可以说很好,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这时却觉得对方陌生。只因有了隔阂,万事都不像从前那么顺心了。
晏煕圭的发冠在骑马时被弄松了,他索性披下一头黑发,只穿着单薄的深衣坐在桌前,眉心微锁,用指节敲了敲瓷杯:
“劳烦统领换酒罢。”
季维环视左右,河鼓卫们纷纷目不斜视,均是不能再严肃的神情。都是聪明人,想要上峰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季维默默哀叹,只得开口道:
“公子之前给陛下写的信已经收到,您到了望泽是先去见陛下,还是先打理晏氏的生意?”
晏煕圭接过酒壶,兑着茶冲了一遭,看得季维心惊胆战,也不敢问其他的了,两眼紧盯着他欲找个回答出来。
一壶酒倾了大半,他方才淡淡道:“若是没有人反对,我便和你们一道。到城中时不管他在不在,我都是要去王府等着的。季统领无需和我这么见外,我知晓犯了他的大忌,就会承担后果,这火左右也不会烧到你们身上。”
大堂里鸦雀无声,酝酿了好几番,季维才尴尬道:“公子说笑了。苏大人这事我们河鼓卫不能说一点责任也没有,您那边的计划被北梁的宵小钻了空子,我们暗卫也没有尽到保护的职责。您和陛下的情分季某明白,陛下纵然有不满,也只是一时的事,断不会……”
“情分?”
晏煕圭这两个字一出,季维便知大事不好。
今上和端阳候的情分,早在寿宴上就消了不少,他略知皇族和侯府几十年的恩怨,晏煕圭带着族人往越藩的地盘上走,在繁京那边看来也十分险要。预先说好陛下削藩从晏氏这里拿些助力,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中间夹了个苏大人,关系又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季维在心里大呼了好几遭,公子千不该万不该用苏大人当了饵,半途还将人弄丢,以致于变成现在这个凄凉模样。
他左想右想,猛地一拍桌子坐在晏煕圭对面,抬头威胁下属们道:“你们看清楚了,今日季某和晏公子纯粹是在驿馆里谈公事,陛下如问起来你们就好好地回。”
说罢便又变出一个茶杯来,斟了个满:“公子是要见苏大人吧,人还在睡,一会儿醒了我让辛癸告诉她一声。”抿了一口,眯着眼道:“公子心里不好受,季某憋了许多天也不好受,咱们到了望泽,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总之这节骨眼上陛下也做不出太绝情的事。喝酒。”
这才有点从前的样子。
晏煕圭凤目一扬,长眉轻舒,唇角弧度惑人,“我来负荆请罪,季统领倒先长了他人志气。”
闪电映得屋里雪亮,他在那道亮光上摩挲而过,“还有一事,望你告诉他。季阳那位萧知府难缠得紧,知道我在永州为盐井花了些许代价,竟派了杀手来恐吓晏氏的钱庄。这等没气量的官,当到知府也就是个头了,请他多多留神。越藩也是,用他作原平的棋,平白低了自己身价。”
季维很少喝酒,本该有点上头,此时却心中一凛,知他的确在谈公事,便放下壶子考量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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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回暖毫不掩饰地觉得,自己从去年开始就多灾多难,活了十八年,过去的小磕小碰加起来还没近来受的罪多。
她这厢闭着眼,一寸寸地感知自己的身子,从头到腰,再往下,铺天盖地的剧痛突然在思维的边缘侵蚀而来,让她不由脱口低喊出声。太疼了,她当时就应该拼了命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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