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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维止将严徽卿抚摸自己唇的手指抓紧,轻轻移开,“何政委那边,是否知道温兆腾下深城稽查的事。”
严徽卿盯着自己在他掌心内被握住的手指,“当然知道,何政委在深城及整个省内都手眼通天,官场上的事没有一件能错过他的耳朵。你说市局和检察部,多少人都是他曾经的下属,心腹,学生,这么多年情分还在,什么消息不都要通给他吗。呐—”
她手指十分顽皮在他掌心动了动,露出一片涂满朱蔻的指甲,看上去妖艳如火,十分瑰丽,“维滨旗下那么多生意都需要何家保,当然你有本事,即使他不保了,你也能运筹帷幄,可维止,没有商人嫌钱烫手,也没有任何名利场能摆脱仕途的控制,想要大展拳脚,保护伞是必须撑起来的,否则你干不下去。”
林维止垂下眼眸注视她那片艳丽的指甲,维滨的知名度,自己的势力,在深城都是不可撼动,但这个不可撼动是局限于商界与娱乐界,官场的人一旦出手,所有圈子势必大乱,这一次就是最好的事例,即使风光强大如他,也不得不谨慎小心。
何明渠之所以能够摆平一切,因为他在深城是事实上的一把手,他的官职不属于最高领导班子,可他手里的权力、地位、强大的人脉网,桃李满天下的威仪和资历,都让他成为最大的一柄保护伞,无人能够抗衡。
几乎每一个部门都有他的人,私下对他毕恭毕敬十分孝顺,他如同老泰山般伫立在深城官场,曾和他共事为他所支配的人,即使地位超越了他,也依然对他谦逊三分,因为他不是一具简单的躯体,而是被无数条筋脉缠绕住的树干,牵一发而动全身,保他就是保自己,保深城的仕途。
林维止问她,“何政委说了什么吗。”
“何夫人昨天刚打了电话给我,让我给你带好。”
带好。
维滨处于风口浪尖,早已是深城不胫而走的秘密,这个节骨眼上带什么好,这似乎是一种暗示。
这个暗示是何家,还是严徽卿,林维止有些疑惑。
他笑着问她还有别的吗。
“当然,这么多年逢年过节我们大包小包的礼品送到何宅,都是人情面子,怎么可能就买来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
严徽卿将自己手指毫不犹豫从他掌心抽出,起身进入厨房,她拉开柜门找出一只新碗,在锅内挑挑拣拣,盛了一勺汤和许多蔬菜,她重新坐下食用,自始至终再不吭声。
徐秘书站在玄关处抬眸看了一眼,她感觉到林维止这一次进退两难,一面是必须通过何家来解决这次麻烦,而何家只认严徽卿,何夫人对她百般疼爱,如果没有严徽卿从中牵线,他登门也不可能要到结果,而严徽卿想要的,大约是林维止不可能做到的。
徐秘书低下头看着包裹在高跟鞋中的脚,她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人,她不需要算计和筹谋,不需要防备与攻守,更重要她吃饭吃得很踏实,睡觉睡得很香甜,不用猜测枕边人究竟想什么,一碗饭里藏着多少锋芒与深意。
更不用为情势所迫,不用一边掌控权势一边又受制于权势,这些完全相对的极端矛盾,能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她当初很羡慕林维止,跟随他工作几年后,她只剩下了钦佩和讶异,所有的羡慕向往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有什么好向往的,换第二个人也办不到他能做的事,只能搞砸,破产,发疯。
他令人瞩目臣服的风光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艰难。
“徽卿,你今天嗓子不舒服吗。”
她奇怪说没有啊,一切都很好。
林维止将手旁的小菜推到她面前,“我以为你喉咙痛,才什么都说半句。”
严徽卿将汤匙含在口中,发出一声很轻的吸溜声,“我这不是等你问再说。我一口气说一通,万一你不想听还会嫌我唠叨,你一周回来一次,晚上到天明走,我哪敢耽误你这个大忙人的时间。”
林维止十分专注剥一只鸡蛋,他看着露出的嫩白的蛋清,从很小的一块,到整只清清嫩嫩的椭圆形,他托在掌心逆光打量了许久,“夫妻之间,谈不上耽误,我所有的时间不都理所应当给你吗。”
“那你给了吗。”
林维止溢出一丝笑,“我给了你,公司怎么办。”
她莞尔眨眼,“那公司之外的时间,我也没有全得。”
“你想全得吗。”
严徽卿下眼皮一颤,她缓慢阖动睫毛,透过细细密密的缝隙看他,“瞧你,我开个玩笑。你就算都给我,我也不知道怎么陪你。天天守在屋子里也很无趣,婚姻最好有点距离,美感才能维持更久,我们都这么多年了,黏着腻着我也享受不了,你也没兴致。”
她盯着瓷碗上倒映出的自己模模糊糊的轮廓,“维止,你和二十多岁的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可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林维止把蛋送到她面前,“没有看出。”
“是没看出,还是没看?”
林维止笑说现在不正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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