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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个女冠,罪臣的前小妾,好大的口气啊!
而薛瑶英也隔着纱帘,看出高岳眼中的不信,便叹口气,用纤细的玉指抚摩着缎子上的金色玛瑙杯,娓娓道来,“瑶英自十四岁入元相的芸辉堂,共过去七年的光阴,在这七年里瑶英所见到的官场百态,所掌握到的京城掌故,不敢自比三品,可比起绝大部分的五品已是绰绰有余。瑶英不敢自夸,但运作高郎君登金榜、过关试、出选门,根本是不在话下的。”
高岳坐在绮席上,问出个最亟待解决的问题,“请问炼师,为何要帮助我?”
薛瑶英低下头来,声音哀婉,“元相倾覆,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全被赐死捕杀,瑶英身为元相的爱妾,虽被送入至德女冠,免于受刑遭辱,可元相的那群政敌依旧在监视着瑶英,瑶英一介女流,又是幽居身份,虽有为元相雪冤复仇的心志,但却拘限太多!而高郎君你却是堂堂七尺男儿,所以瑶英可以托付你......”
等等等等!
高岳急忙伸手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你是希望我考中进士,为官,然后再为元载翻案?这个难度太大,危险太大,时间怕是也太长!”
薛瑶英见高岳有所胆怯,便替他开解,“瑶英绝不会让高郎君处在险地,更何况为元相复仇,有比高郎君更为有力的人选,不过瑶英目光望得更为长远,又见那日高郎君气概过人,有意结识为友,希望高郎君日后离水为龙后,还能想起和瑶英的一番情谊来。”
听到这话,高岳在心中迅速盘算下:看来自己还未当上官,就要被卷入庙堂残酷的斗争里去,这位薛瑶英是看自己有养成的价值,可以当作她的一个闲棋冷子,来满足她因性别和身份限制而无法实现的野心。
简单地说,这是薛瑶英的一个带点危险性的养成游戏。
雪夜皓月,满照在红芍坡塘之上,高岳思忖了会儿,便说“炼师的意思是,我高岳自现在起就是个有立场的人了。”
“很对。”薛瑶英点头赞许。
接着她又蛊惑道,“郎君是否认为元相这派已油尽灯枯了?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有那个人在,早晚会卷土重来,那时候你站住这个立场,飞黄腾达历职台省那便是须臾之间的事,别人奋斗二十载三十载尚且无法实现的,郎君不过一鞭快马而已。”
站队,立场,很好,高岳当然知道这是把双刃剑。
面前这女人是元载那派的余烬残子,而不出意外的话,在平康坊和安上门相遇的那位老者,应该就是元载的政敌,在这两派之间,要么才智不济灰飞烟灭,要么左右逢源节节攀升。
“别傻了高岳,在以前的那个时代你可是连入圈和站队的资格都没有!”
至此高岳虽然心愿已定,可还有许多实际操作里的困惑,这些东西问刘德室、卫次公等是根本得不到像样的答案的,而那位在朝中低调为官的老者有些话又是讳莫如深,而眼前这位大美人号称居于相门府邸七载,为何不直接问她呢?
于是高岳拱手拜伏,准备问出第一个问题:“炼师......”
“哎。”帘子后的薛瑶英挨近三尺,高岳能看到她的杏眼星眸,举起手来带着些嗔怪,“瑶英的心根本不在三清当中,女冠不过是个身份掩饰,就直接唤我的名字,我也称呼你为逸崧,好不好?”
高岳只觉一股馨香迎面而来,让他浑身从头到脚麻了一番,随后他镇定下来,继续问了第一个问题,“炼师,我唐以明经、进士两科取士最多,而明经科却更易考中,我愿去应明经科,如何?”
听到这话,薛瑶英毫不掩饰脸部表情的鄙夷,“唉?明经科......是,明经毕竟也是我唐选贤的孔道,一旦登第于主司,去民田而就吏禄,运气好的话,同样可累进至于卿相。‘渔者所务唯鱼,不必在梁在笥;弋者所务唯禽,不必在矰在缴’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可是逸崧啊,你只看到了明经当中寥寥的成功者,又怎知绝大部分明经及第后十年守礼部选又十年守吏部选的酸楚艰辛?九成明经踏入仕途三十年,能食朝廷官禄的年份怕是不超过三年,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蹉跎?再者,我唐设明经科的目的是什么,根本不是为庙堂台省准备的,而是为填补偏远下地的县令、县丞、县尉之流的空缺,所以能粗通诵读经义即可,这个目的也决定了,九成明经一辈子就在这七八品的官阶上来回打着转转。怎比及进士第,出身便是清流紧要、公卿滥觞。逸崧居然如此发问,岂不是舍本逐末?(1)”
原来如此,高岳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明经科是为地方基层官吏而设的,而进士科则是专门为京廷公卿而设的,两者的发展路线迥然不同,不能用个例来否定整体。
接下来他便问了第二个问题:“炼师,我现在手中有五百贯,马上十月又有出售淇水别业所得的钱财,愿合在一起弃文从商,又如何?”
结果薛瑶英仰面大笑,看起来觉得是不可理喻,然后她便对高岳说,“今日逸崧去西市秤行南的小海池,可知那里是谁的产业?”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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