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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是五月,山区的早晨依然有点凉,白大娘把杨俊清脱下的内衣内裤悄悄拿去洗了,杨俊清开始还不好意思,白大娘却一脸慈祥,瞪着眼说:“你这伢子,如果俺和你白大爷有仔,不比你还大?娘给你洗洗衣服,还怕么子丑啊?”
吃过早饭,又穿上那身脏外套,头发好久没理,也懒得剪,虽然昨晚刚刚洗过,第二天只放了几炮背了几筐钎锉掉的石头,就落满了石灰粉,立马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丝丝缕缕粘在一起,脚上的球鞋早成了草鞋,看不出底色不说,还磨穿了一个洞。
太阳升起来了,一跳一跳的,如同一个红球,喷出霞光万道,照射在晨间的山峦、雾霭之上,缕缕丝丝的雾气腾空而起,阳光一照,奶白金黄,如氤氤升腾的牛乳,又仿佛一顶巨大的纱帐,笼罩了鸡公垴的山、胡水河的水,人在乳中,如浮游在画里,虽近在咫尺也看不真切,伸手掬一把,张开手指就感觉湿润润的,有星星点点的水珠。
到了上午十一点多,山上雾气全散了,太阳火一样地炙烤着光秃秃的鸡公嘴,是否是海拨高,离太阳近的原因呢?杨俊清搞不懂刚才还感觉有点凉的工地上,只不到三个小时的工夫,就变得热浪袭人,火红的太阳挂在头顶,直射在裸露的山岩上,一会儿就热得烫脚,热汗水一样地淌。杨俊清脱了外套,又脱了衬衣,只穿件短裤背心,仍然感觉太热。
说来也奇怪:这半个月以来,或许是白天太累,往往一倒在床上就呼呼地睡着了,中途连厕所也从不起来上,更是很少做梦了。可是昨晚却半夜没睡着,好不容易朦朦胧胧睡着了,却又似乎来到了深山丛林,高峻险陡的石崖,有几间房,又象是庙,又似乎是道观,有和尚,还有尼姑,看见杨俊清,都嗤嗤地笑,问他们,也没人回答他,一会儿房子啊和尚啊尼姑啊全都倏忽不见,一个深深烙在脑中的人影从面前风一样的飘过:长长的秀发,华美端庄的双排扣米黄色风衣,在晨曦中风姿招展,括过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扭头看一眼自己,却脚步不停地向前飞跑……不是日夜思念、刻骨铭心、熟悉却又陌生的依兰?还能是谁?虽然仅仅见过一面,相处也只有短短两天,但依兰的一点一滴、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已经狠狠地烙在杨俊清的心窝里,没人的时候,就会端出来细细地品味,如同老牛反刍,把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从头慢慢映过,放到惊喜处,情不自禁嗤嗤地笑。比如自己急中生智,临时编出个永平第一景,两个人游玩夹山寺的一幕又一幕,想起依兰听到道真老和尚的话,明白自己在诳她,却不说破,只是抿了嘴嗔他一眼,禁不住又心驰神往。此时此刻依兰见了自己却不肯停下来,风一样地往前跑,杨俊清又惶又急,跟在她身后嘶哑地喊,却既挪不动身体又开不了口,心中一酸,就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刘志新,赶紧爬起来,紧张地问:“乡长!乡长!你怎么了?”杨俊清一梦醒来,用手一抹,满手泪水,又见刘志新在喊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做了个恶梦。”却半夜再也没睡着:是不是依兰出了什么事?还是自己思念太切?老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会真应验在自己身上吧?心里就敲起了小鼓,又恨恨地想:鬼丫头,防我象防贼样的,连电话也不告诉我一个!要想找她,从哪儿找起?
“乡长,乡政府的电话,要你快点回喀(回去)!”正在这时,白大娘一路小跑着过来,扬起手远远地喊。杨俊清心里一慌,生怕是依兰出了什么事,放下萝筐奔过去:“大娘你莫急!乡政府哪个打的电话?说有么子事啊?”
“乡里朱干部打来的,说是么子人来了,让你快点回喀。”白大娘记性不好,又认不到人,但杨俊清明白是留守的党政办朱雅慧打过来的,只不过不晓得是哪个来了,因为昨晚做了那个梦,最担心依兰,如果是她来了,自己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不理我?当下嘻嘻地笑:“大娘你莫慌,朱干部是不是港依兰来哒?”
“对对对!朱干部港的就是么子兰来哒。”白大娘又露出缺牙的嘴,呵呵地笑:“伢子,你哪样晓得的?”杨俊清一听,早已经是心花怒放,按按狂跳不止的心口,对着远处喊:“老白!老白!快点安排辆摩托车,送我到乡政府。”村长和支书早已来到杨俊清身边,一边一个对着工地吼:“白佑国,你赶紧回家骑摩托车,送乡长回去。”又回过头对着杨俊清促狭地笑:“乡长,莫不是你婆娘来看你了?么样子激动!”
“连女朋友都不晓得是不是,哪样子说得上是婆娘了?”杨俊清也不藏私,嘻嘻地笑。这时白佑国骑着嘉陵摩托车飞快地驶过来,杨俊清撩上后座就往前开,后面老白扬手大喊:“乡长,把你的婆娘带到鸡公垴来,俺给你们炖野猪肉呷!”
从鸡公垴到胡水河乡政府的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又修路,狭窄的路面上又是人又是土又是石头,白佑国颤颤悠悠歪歪扭扭一路骑过,两边正修路的干部和村民看见杨俊清,都停下手中的活,站在一边嘻嘻哈哈地招呼,杨俊清一路扬着手,不停歇地回答他们的问候,搞得象阅兵一样。只是摩托车一路括起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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