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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行空,摸不着头绪的理由,袁绒蓉傻愣住迟迟开不了口。
「和少爷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学会了一件事,花时间去想少爷做事的原由,既蠢又没有意义。」
曾经秋香和袁绒蓉一样,满脑子的疑问不弄明白不痛快。
「套句少爷说的话,唐伯虎不是寻常人可以测度的三流角色。」
神秘兮兮对袁绒蓉说,处处以唐寅的话作为行事的基本准则,秋香对主子有着几乎盲目的崇拜。
练得长袖善舞,自豪再冷的场面也能接上话,第一次不知如何回应他人的话语,袁绒蓉在心中暗自咒骂了唐寅:「看你能狂妄自大到什么地步。」却不得不承认唐寅一再令她惊奇,这个人彷佛永远挖不完,淘不尽。
「我们来练曲吧,最晚未时我就得回潇湘院。」
外出的时间有限,袁绒蓉转回正题。
「能否将先唱词给我看一遍?」
时下皆以诗词作为咏唱的内容,唐寅这方面的天分无限,袁绒蓉想当然尔以为,要演唱他的作品。
「整本戏文在少爷那,没他的允许,我不能拿出来给姐姐看,但我可以把故事跟妳说一遍。」
秋香要以口述代替。
「戏文,唐公子要我唱戏?」
袁绒蓉吓了一跳,唐寅以风雅自居,竟要她学习盛行于市井,滑稽逗趣,掺进了杂技,不入流的玩戏。
「姐姐太小看戏文了,少爷写的可不是那些粗俗不堪的闹剧,光是唱腔就有几十种之多,又讲究身段、扮相,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演得好。」
秋香不服气地说。
坐而言不如其而行,秋香再次操起雪白的马尾弓,拉了一段前奏,把二胡往几上一搁,身子微侧,双手垂拱握拳,莲足踏地,轻翘,珠瞳含悲地清唱:「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江宁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唱时,踩着小碎步转了一小圈,单薄寂寥的身影,体态婀娜多姿,看了我见犹怜,句末,秋香低头双膝下跪,袁绒蓉彷佛看见一个带枷的犯妇,对着往来的人们当街泣诉冤屈。
听痴了,看痴了,从唐寅来到潇湘院后,袁绒蓉就落入剧烈的心情起伏中,一而再、再而三,不给她平静消停的机会。
「这是……」
一时想不出适合的形容,袁绒蓉词穷语塞,只能去拉秋香起身。
除了声音稚嫩,眉眼秋波流转,身段妩媚诱人,若不是梳着双丫髻,袁绒蓉会以为这是哪个院子新出,即将艳动江宁的清倌人。
秋香从集清纯和妖娆于一身的角色里脱离,狡侩顽皮眨了眨眼睛,拍拍膝盖头,嘻笑说道:「女起解,又名苏三起解,西皮腔流水板,怎样不同凡响吧?」
不住地炫耀唐寅的创作。
「失敬失礼了,唐公子有大才,姐姐不敢再小觑,」
袁绒蓉心服口服,怀疑到底有什么是唐寅不会的,创出全新的表演形式,一手包办词曲,十七岁便有宗师级的造诣,她由衷赞佩,虚心受教。
「少爷新创的戏文叫做京剧,女起解是其中一小段戏,整本剧名是玉堂春,从周玉洁五岁时父母双亡,后被拐卖到京都的苏淮妓院起……」
秋香将唐寅以笔记,后世家喻户晓的京剧大戏玉堂春的故事,转述给袁绒蓉听一遍,接着说明京剧整个构成,从生旦净丑四大行当讲起,解释完念做唱打,最后才是二黄、西皮两大唱腔。
兼具庞大、严谨、缜密、细致,内容千变万化的戏剧,绝非大翎朝拼凑一通的杂剧能比拟,袁绒蓉不敢相信这出自一人之手,但事实摆在眼前,秋香说的、示范的,在大翎朝前所未闻。
唐寅为了配合京剧需要的音乐,改良了嵇琴,秋香说,二胡只是其中之一,有更多的乐器还在匠坊制作中,等找齐生旦净丑,训练得当,便要正式登台亮相,大放豪语日后京剧会风靡整个中土,主要的角儿所到之处万人空巷,帝王将相无不追捧痴迷。
八字还没一撇,秋香却已进入唐寅勾勒的美好未来里。
「京剧,是因为这戏要在汴京上演吗?」
袁绒蓉问。
「少爷打算在杭州开台唱戏。」
此京非彼京,后世的北京与即将沦陷的汴京天差地远。
「我问过少爷,为什么不干脆叫杭戏呢?他卖关子说,佛曰不可说,就把我打发了。」
秋香知道袁绒蓉想问什么。
袁绒蓉苦笑,原来不单是她困惑在唐寅这个谜里头,感觉好过多了,也不多问,心痒难耐想开始学新颖、精彩可期的京剧。
「妹妹,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袁绒蓉跃跃欲试。
「边唱边学,少爷说,基本功得像我一样从小打起,半路出家十有八九成不了气候,过得去就行了,京剧新推出,懂门道的行家就少爷和我两个人,我们不挑剔,谁能说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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