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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敦煌城,满眼都是变幻着色彩的沙子。无边无际的沙丘沙梁和沙地,金黄金黄的,灰白灰白的,淡青淡青的,铺天盖地的沙漠没有期望里的变化,仅仅是沙子的颜色淡了浓了在变幻着。进入祁连山,沟底和山坡上有绿草生长,尽管可以看出干旱施虐下存活的艰难,毕竟是绿色生命,毕竟带给人一种鲜活。远处的祁连山是凛凛的**的峰峦和沟壑,有几处可以看到峰顶上闪闪发亮的积雪。翻过祁连山,又是砾石堆积的戈壁,零星的骆驼草顽强地在这里宣示着生命。偶尔可以发现一只小小的蓝底白翅的小鸟,从这蓬骆驼草飞到另一丛,使这无边沉寂的漠地有了一点灵动。
进入柴达木腹地,便进入生命的绝地。一株草一只蠓虫都绝迹了。地表是如同刚刚得到细雨润湿的黑油油的土壤,踏上去竟然坚硬如铁,这是经过盐渍造成的奇异景象。薄薄的土层下,是青石一般坚硬的盐层,深不知底。柴达木在蒙语里的意译是盐渍。性能精良的越野车,在沙漠戈壁行进了整整九个小时,陪伴左右的祁连山隐去了,阿尔金山扑入眼来了,白雪皑皑的昆仑让人生出走到天尽头的错觉。我已经知晓,1954年早春,在西安组建的第一支石油勘探队从敦煌开始行程,用脚步并借助骆驼横穿过沙漠和戈壁,历时半月,到达我们即将抵达的尕斯库勒湖畔。他们吃自己背着的干粮。他们走到哪儿就在哪儿的沙地上挖坑(地窝子)夜宿。在关中已经是柳絮榆荚飘飞的春景,柴达木依然是严寒的冬天,夜晚沙坑里彻骨的冰冷是可以想见的。最严酷的是根本找不到淡水。我从当年那些首闯绝地的勘探者所写的回忆短文里,首先感动的是朴实无华坦诚平静的叙述,对于任谁都可以想象的绝地里的困难,绝无渲染词藻。这样的叙述反倒令人感受到创业者的豪迈和威势,读来令人产生对某种远逝的纯情的怀念。
我已经看多了造型各异令人眼花缭乱的高楼大厦,看多了越来越精致的城市绿地和花卉,越变越华丽越雅致的地毯和壁饰。我现在置身于寸草不生蠓虫不飞严酷到连一口淡水也找不到的柴达木。把**的祁连山**的阿尔金山冰雪闪亮的昆仑山揽人视野纳入心胸,对我的心境和心态是一种无可替及的良好的调节,起码不至于仅仅把眼光流连在人工制造的草地花丛地毯壁饰的色彩和图案上,人的情趣需要带着严酷意味的荒漠群山的调节。
远远便瞅见昆仑山脚下尕斯库勒湖蓝悠悠的好水。人在干枯单调的荒漠里整整走过九个小时,对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湖好水的亲近是强烈的,况且是融雪汇聚成湖的纯净的水,绿色就环绕着湖水而蓬勃着生气了。我们来到一座高耸的碑塔前,这是柴达木打出第一口油井的井址,站在这个碑塔下,感知那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创业者的神圣和尊严。
花土沟是发现油砂石的地方,在连绵不断的如同被大火燎烧过的群峰之中。汽车在山间盘旋而上,残破的山梁残破的沟坡残破的山峰,在见惯了黄土高坡的我的感觉里,仍然是不堪。就在这样的沟壑间山梁上,这里那里都竖立着正在掘进的井架,悠悠然有节奏运转着的抽油机,黑色的输油管或凌空飞架或顺地铺设,我可以想象技术人员和工人完成每一道工序的艰难,更感佩把石油采出的意志力。
花土沟山顶上立着一块石碑,铭记着这里是首先发现油砂石的地方。1947年,一支仅剩下三人的石油勘探队,几乎是在绝望中听到一个什么人说这儿有一种可以点燃起火的石头,欣喜若狂,立马赶到这里,发现了山峰和山沟里*露着的油砂石,这是潜藏石油最可靠的资料了。石碑上镌刻着那三个发现者的名字。这块石碑,完整了柴达木石油勘探开采的历史,一种令人感佩的科学态度。我接受了油田一位朋友随手捡拾的一块油砂石,尽管早已干涸,仍然可以闻到一股油腥气味,颜色是被石油浸渍过的紫黑色。我在看着摸着嗅着这块来自地心的不寻常的石头时是平静的,不过有一点好奇,却可以理解那三位勘探者抓到它时的狂欢,那对他们来说是发现,是求证的证据,是理想的实现。也可以理解1954年的勘探队在此打出第一口油井的狂欢,应该是献给刚刚建立不久的新中国的一份厚礼。从那时开始,到我以参观者的身份到这里来的时候,整整经过了五十年,新的井架还在搭建,油井还在出油,新的年生产指标还在提升。一茬接一茬的石油人在这里付出了汗水心血和青春,又一茬年轻人继续活跃在平川里和沟壑间,依然是一丝不苟的全身心投入,依然是面对戈壁所有艰辛的顽强和乐观。
还有开创者的诗性情怀。他们为柴达木取下一批极富诗意的地名,这是这些处女地自形成以来的第一次命名。花土沟是依山峰和沟坡的颜色命名的。冷湖这个名字取得多么别致,怕是大学问家也未必能推敲得到。还有一个南八仙,就不仅仅是文字上的光彩了,而是一种虔诚的缅怀。一个由八位女子组成的勘探队,走出营地后消失了,无影无踪地消失在柴达木荒漠上,一缕布条一页纸片都没有残留。战友们在搜寻绝望之时给她们失踪的地方命名为南八仙。愿这些报效国家的巾帼英雄,化为天仙。
在柴达木一路走来,超绝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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