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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洞庭之畔,渡船将几位旅人送过岸,行旅的人三三两两上岸。
一对携着孩子的夫妇对同行的青年连连致谢,他们的孩子在途中犯了急病,高烧不退,若没有这位游医救助,只怕凶多吉少。
“此医者之德,无需言谢。”青年抬手为礼,将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背上身,告辞而去。
行至一处小镇,青年从袖内取出一领细绢,细细看过一遍,又收回袖中,才抬步走向舍馆。
待他进入舍馆后,街角转出两名身着劲装腰间佩剑的剑客,互相对视一眼,一人转身离开,一人继续隐在暗处,注意青年的动向。
“老丈,某乃医师芜,洞庭之畔,可有桃花盛处?”
舍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朽,正懒懒倚在院中晒太阳,听得有人询问,皱巴巴的眼皮懒懒一抬,咕哝道:“可是寻那楚墨的女娃娃?”
医芜拱了拱手,捏一捏背上的包袱,“其人名医忧……”
“我知,我知。”老人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纠正,懒洋洋地起身,一路蹒跚地挪近正堂,吆喝着唤出几个少年人,一一看过来,似乎不认得他们一般。
看了好一会儿,老人才想起还有什么事情要做,转头看看医芜,喃喃道:“忧丫头不在洞庭。”
被他唤出来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一人迈出一步,垂眸答道:“舍长,医弦仍在洞庭,寻医之人可访。”
“某非求医之人。”医芜忙从袖中掏出帛书,“某受医忧之托,有书信欲传无假关。”
这一卷帛书。是解忧夹带在最后一卷竹简内送来的,一裁为二,一半为他定下了逃离九嶷的路线和药经的处理方法,余下一半封得严严实实,只在一旁留了一句嘱托他为她传至无假关。
“传信?!”老人一抖眉毛,这青年人也真是,既是传信怎不早些说。真是冤枉了他这一趟好觉。
一名少年很自觉地上前接过信。另一人则上前引着医芜,出了舍馆,登船沿着溪流而去。
小舟荡入一湾迂回的清溪。两岸桃林连绵十余年,此时春深,桃花已开过一遍,正吐出第二次花蕊。
满地俱是淡色的花瓣。堆得有四五层后,不少随风一卷。汇入流水,绵绵远去。
医芜默然看着两岸风光,暗暗感叹,果然是桃花盛处。
“已至。”撑船的少年一点岸底的石块。将船拢了岸,抬一抬手,“医弦外出为人看诊。君请自便。”
说完这话,少年掉头便走。半点不担心医芜在此胡作非为——毕竟能够知道这处的人,应当都是可信的人。
医芜沿着溪流,缓步走入桃林。
千春潭中的游鱼接喋作响,潭边的木廊里设着书案,一旁一筐草药,仍是翠绿色的,想是刚采摘回来,还没来得及晾晒。
医芜轻车熟路地上前将药筐倾倒出来,一根一根翻检出来,分门别类地铺排在廊中晾晒。
阳光暖洋洋的,蒸出好闻的药香味。
等了半日,却不见那少年口中的医弦出现。
医芜犹豫了一会儿,再次从袖内取出解忧留下的帛书。
上面说,他到达洞庭附近后,将那封帛书送至无假关,然后寻到桃花林,将药经暂时埋在千春潭近旁,即刻启程往沛县丰邑,依附于一个叫做夏侯婴的人,等待安定下来之后,再回到此处挖掘出竹简,推行于世。
虽然不知解忧这些安排究竟有何用意,但医芜相信她的能力,是以这一路行来,他总是无条件地依从帛书上所言。
这一回在这里等了半日,已经大大违了和解忧的约定,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
黄昏,无假关浸沐在血红的斜阳下,起伏的女墙投下一带长影。
剧连大步踏出舍馆,虎着一张脸,想了一想,又折回去,径自走进桐君院。
屋内有人说话的声音,怕是有人求诊,他只得耐下性子,等上一等。
想想又止不住来气,当初相里荼说,解忧多半是投了江,他虽和医沉一般,不信解忧真会轻生,但仍是带人沿着湘江往下游寻找。
结果还真寻到几片小舟的残骸,在附近寻了良久,却被附近的黎庶告知,这船上下来的是一个身受重伤的老人,却不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再遣人寻那老朽,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解忧究竟去哪儿了,难不成真的投了江,葬于鱼腹了?
不可能,剧连摇头,大手攥成拳,撑住额角,绝对不可能!就算这天下人都死绝了,那丫头也不会死的。
身后一串银环的碎响搅了他的思索,一回头,院中立着个蓝布衫的女子,一身银闪闪的装饰,倒像瓯越那里的苗人。
她身旁一人却有点眼熟,那人大步走近来,拱一拱手,“师连,某乃九嶷斥候,闻医女尚在九嶷,某愿舍命营救。”
剧连一怔,解忧在九嶷……?她又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身后那苗女跟上来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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