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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已知道了。”
朱翊钧点点头,瞧了一眼打横坐着的冯保,言道:“冯公公一大早就已奏禀过了。”
“巡城御史贺维帧的紧急条陈还未读到?”
“没有。”朱翊钧解释说,“通政司的本子先送至司礼监,再由司礼监送进西暖阁,就算是急本,路途上也还得要一会儿工夫,这会儿想必到了。贺维帧的本子,是否也是说的叫花子闹事?”
“是的。”
“要不,朕命人去西暖阁把本子拿过来。”
“不用了,”张居正略一沉思,回答说,“贺维帧的本子,讲的是叫花子闹事的经过,这个,想必冯公公的述说也很详细。臣在这里要说的,是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朱翊钧拗不过,只得受礼,然后亲自把张居正搀到椅子上坐下。乍一看到张居正形神憔悴满脸病容,朱翊钧大受刺激。
“朕正准备下旨,将带头滋事的叫花子统统抓起来严加惩处,再申谕五城兵马司,限三日之内,把所有叫花子逐出京城,一个也不得漏网。”
朱翊钧一番话干净利落,本以为会博得张居正的赞扬,却不料张居正摇头言道:
“皇上,臣抱病求见,怕的就是您如此处置!”
朱翊钧脸色一沉,问道:“元辅,难道这样处理,还会有不妥之处吗?”
“不是不妥,是错!”张居正一言政务,便恢复刚愎本性,此时他眉棱骨一耸,简捷言道,“若按皇上旨意,对叫花子严加弹压,必然激起民变。”
“有这么严重吗?”朱翊钧愕然问道。
“有,”张居正虽在病中,却依然神态严峻足以慑人,他沉缓言道,“昨夜事起之后,贺维帧跑来臣家禀报,臣让他找了两个叫花子当面询问,才得知一些实情,因此,臣一晚上都睡不着。”
“叫花子说了些什么?”冯保插嘴问。
张居正答:“那两个叫花子,一个是大名府人氏,一个是真定府人氏。大名府的那一个是位老人。他讲自万历八年起,晴雨季节不按时序,春夏宜雨却一直旱,秋天宜阳又淫雨不止,导致年景荒歉收成微薄,有些田地甚至颗粒无收。但是,官府全然不念及百姓受灾实情,催缴田赋一如往日。农户家中几无隔夜之粮,哪里还能上缴赋税?偏官府毫不通融,不交田赋就拘拿锁人。农户抗不过官府,只得变卖家产,交清赋税赎出人质。如此一连两年,大名府的农户几乎破产,在家乡无法活命,只得全家人一起离乡背井,靠乞讨活命。那老人刚说完,来自于真定府的那一位中年汉子,已是痛哭失声。询其原因,他说老人所言句句属实,他本人的家产已变卖殆尽,家有八旬老母奄奄待毙,万般无奈,只有忍痛卖掉年仅十三岁的闺女,换回一点儿粮食赡养老母。合境饥荒,米贵人贱。卖闺女用秤称,一斤人只能换一斤麦子。这中年汉子的闺女重五十四斤,因此只换回五十四斤麦子。中年汉子将麦子留给老母度日,自己带着妻儿出外乞讨。听了这两位叫花子的哭诉,臣心如刀绞。皇上,唐杜甫曾有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说的是兵戈相见的乱世,如今是轿马挤塞于途,丝竹不绝于耳的太平盛世,在京畿之内辇毂之下,竟然还有这等饿殍遍野的惨事发生。皇上,您听了作如何感想?”
朱翊钧默然良久,方沉重言道:“朕万万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叫花子闹事,后头还有这么悲惨的故事。元辅,听那两个叫花子的口气,好像是官府逼得他们离乡背井,这话是否属实?”
张居正听出朱翊钧的弦外之音,似乎叫花子事件与朝廷推行的税政有关,立刻辩解道:
“皇上,臣执意在全国清丈田亩,推行‘一条鞭’法,其意一是为朝廷理财;二是惩抑豪强保护小民。我张居正务求国家富强,但决不横征暴敛,为朝廷揽取额外之财。地方官吏为朝廷征收赋税,是依法行事,谁也没有让他们鱼肉百姓盘剥小民!”
“张先生说的是。”冯保眼见张居正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朱翊钧有些难堪,便插话说,“不过,官府收税,只要没有额外征收,也没错到哪里。”
“老公公此言差矣。”张居正得理不饶人,又驳斥冯保道,“农户颗粒无收,官吏凭什么还要征收赋税?”
“不征收怎么办?朝廷额有所定呀。”
“额有所定不假,但逢天灾人祸,地方官吏应及时向朝廷奏实,清求蠲免租赋。”
“元辅所言极是。”朱翊钧豁然醒悟,言道,“两年来,从不见真定、大名等府的官员有本子上来,奏明灾事。”
“这就是症结所在。”张居正义正词严,“底下的百姓见不着皇上,官吏催收赋税,对他们如狼似虎,他们还以为这是朝廷的主张,许多怨气无法排泄,就会自然而然迁怒于皇上。古人讲‘官逼民反’,就是这么个理儿。载舟之水可以覆舟,此中蕴涵的道理,还望皇上三思。”
“元辅不用再说,朕明白了利害。”朱翊钧终于悟出了张居正抱病进宫的良苦用心,感动地说,“地方官隐瞒灾情不报,是怕误了政绩。考成法有明文规定,地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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