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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远良没有看庵庐的方向,迈步直接往伤兵营方向走。
姜斋脑子里还想着方才的配方要不要加上愈创木,可以做成按摩膏药,对缓解关节炎症很有效果。
姜斋垂眸思量着,随元良也不管她是否走神,直接往伤兵营里面走。
此时伤兵营是在这日头正盛的时候,仿佛也是露不进一点光,每个人脸上仿佛都笼罩一层阴翳,伤兵受了伤精神萎靡,郎中救治无能为力而无奈沮丧。
每个人都劳碌着,满载着失望也要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姜斋看随元良走了进去,脚步顿了顿,手指在棉衣边轻颤,跟着走了进去。
进去后,随元良身影已经在伤兵营各处走动,时而听下跟郎中讨论些问题和病情,姜斋垂眸,余光看了一周,没有看见池景芸和姜容,便目不斜视站立在帐帘处。
随元良虽然四处走动着,可也留一份余光也时不时注意着姜斋。
一身不合身的肥大棉衣,头上又重新裹了一条灰扑扑的头巾,面孔隐藏在暗黄下。
感觉就像姜斋这个人,伪装未卸,她就是个平平无奇、没有威胁的流放犯人,可一旦掀开面罩,就会发现那暗黄下的瓷白清美、雅人深致。
在伤兵营里,就随元良在的一个时辰间,又有几张床榻附上白布,尸体抬上担架火化,塞北太远了,将士身死便回不了家
其实从军快十载,随元良对于生死早已淡泊,从军杀敌、上战场那一刻开始,便时刻要做好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准备,但直面焰麟军将士鲜活生命就如此悄然离场,心中还是不免涩然。
随元良注意到虽然有来来往往的营护、伤兵,垂首站在帐帘口的姜斋始终淡然,反正随元良在姜斋脸上没看到应该存在的表情。甚至有营卫担着尸体出去,有寒风把白布掀开,姜斋都能面不改色重新掩上,
看着姜斋伸出去的手,随元良莫名有些恶寒,这真是一个不经世事,前十四年都是琴棋书画的名门贵女?她娘一个京城贵妇人就如此教导闺女?
随元良心中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觉,姜斋是不是真有化毒果为奇药的本事,如果信她,用她的方子会如何,随元良陷入了深深思虑考量中。
此时主军营,仿佛所有将士守卫都知此时将军心情欠佳,帘外的近卫手握长枪,红穗子随风轻轻晃动,凌厉如鹰似的眼睛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各个角落的亲卫自觉不自觉轻缓放慢呼吸;巡视守卫握紧刀柄,减少杂音发出,在途径主军营时刻意放慢脚步。
此时主军营大大小小放了许多东西,信封、没来的及穿上的新衣、不多不少攒下的碎银子,比往年多了些许。
宣霁每次都会亲手把亡故将士的遗物和必写的书信交付托寄,青黄不接,隆冬腊月便格外多,因为冬季水草渐枯,生灵尽藏,蛮子此时缺衣少食,不免杀红了眼,也拼了命要抢食掠衣,侵扰大昭边界、百姓。
蛮子伤亡惨重,落荒而逃。但任何一场战争的伤亡都不是单方面的,焰麟军作为胜的一方总有伤亡,那伤亡便是宣霁这个将帅才能、心性的体现。
他的每一个决策,甚至只是一个小小决定,都会增多或减少那个冰冷的数量。
只简单一笔,军营簿上便多了一个被赤笔划去的名字,因为太习惯简单,很多人忘了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是儿子,丈夫,父亲、挚友,是心心念念翘首以盼的归家人,有人会为他彻夜疼哭,有人会为他遗恨终身,有人会为他泪瞎双眼。
此时宣霁手里有一封书信,是一封放妻书,没上火漆,露出了小半截。
信上写到:迩来触善感绪,欢喜愁殷,怀抱剧有秋气。每揽镜自照,神寒形削,特予放妻书。原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眉扫蛾眉,俏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嫌释,更莫相憎。
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宣霁嘴里呢喃着信上的字体,银钩铁画的字体,是塞北男儿的风格气魄,信上却满是铁汉柔情回转。
若他不死,这份信永远不可能寄出去,若他战死沙场,这封信就会送到那个在家痴等的女子手上。
宣霁看向帘外,此时,塞北暖阳正好,寒风未到,没有兵临城下,敌人突袭。一切都是宣霁最喜欢的塞北的样子。
但太阳太温暖,塞北的风变得太和煦,所以让人暂时忘记了寒冷,鲜血,杀戮,那些风号马嘶、断指残骸也被掩埋。
宣霁一拳打在黑木桌案上,桌案上的军报被震乱,狼毫滚落在地,点点血渍溢出,血缠缠绕了宣霁整只手。
脸色阴寒,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戾气,幽暗如海,宣霁的眸子有些易于常人的褐色,发怒时又狠又凶,没有一丝光芒,仿佛连人的神佛的魂都会吸纳其中,永不会超生。
突然“砰”的一声,那是人体和硬物相碰撞发出的,随元良脚步一顿,又急急几步掀开帘帐。
姜斋见随元良从伤兵营出去,没有再去另外一处,脸色黑沉地抬步往主军营走,走到半程,随元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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