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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苏荇浑浑噩噩在家睡了两天,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都是从前的往事。她拼命挣扎着,却总也醒不过来,眼前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场景依次闪过。
有时是在法国。
祖父一边做一些文物管理和艺术品修复的工作,一边给一旁的她讲解。或是在琴房练琴,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百灵鸟停在窗棂上鸣叫,盛开的蔷薇爬上阳台。父亲偶尔会来看她,带给她许多新奇的礼物,母亲虽然不常来,但也是慈爱温柔的。
有时是在国内。
同学叽叽喳喳地询问她:“听说你家在法国有一座古堡,是不是真的?”
“诶,我怎么听说是庄园。”
“不对啦,明明是古堡。”
“是庄园!”
“古堡啦!”
接着画面一转,是何母声泪俱下的哭诉。她来过许多次,最初是低声地哀求,之后哭诉、咒骂,但不管她怎样竭嘶底里,始终都被拒之门外,无人理会。
何母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她默默的在别墅门外坐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雷声滚滚,暴雨倾盆,闪电划过长空,路边的树被狂风吹得疯狂摇摆,天空没有一丝光亮。
何母站起身,仿佛有什么无形的负重压弯了她的背脊,她就这么佝偻着身躯,顶着风雨,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
这里是半山别墅区,没有车,苏荇站在二搂卧室窗边远远看着,直到何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愣愣地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拿起伞追了出去。
在半山住了五年,这是苏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这条路。家里的司机前些天辞职了,她不会开车,只能撑着伞逆风而行。
雨太大,路灯昏暗,苏荇以为何母走的不快,可是等追上她的时候已经到了山脚。
苏荇把伞递出去,她被淋得浑身湿透,风一吹就瑟瑟发抖。
“我给你钱,”苏荇看着女人的眼睛,“你不要再来了。”
女人木然的眼珠动了动,像是突然活过来。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苏荇,嘴唇颤了颤,嗫嚅道:“你说真的?”
何父工作时从脚手架上摔下,至今昏迷不醒,别说赔偿金,连正常的工资都不见踪影,一双十来岁的儿女和农村出来没有一技之长的妇女既无法维持何父的医药费,也无法在这个生活水平高昂的城市维持生活。
她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她一直以为自己要不到钱了,不成想……
狂风大作,远处电闪雷鸣,苏荇努力仰起头,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真的。”
她曾经偷偷去过一次医院,何父刚刚从icu转出来,医院没有空余的病房,只能在过道里搭一张简易床,即使是夜里也总有人来来往往。
夏日空气炎热,浓郁的消毒水气息中似乎总有一种*的味道,苍蝇嗡嗡飞舞,大大小小的飞蛾昆虫不停冲撞着走廊顶部的白炽灯。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依偎在病床旁,不时挥挥手赶走扰人的蚊虫。
苏荇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小男孩揉揉眼睛:“姐姐,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困。”
小女孩拍拍他的头,小声道:“不知道,你睡吧,我来守着。”
大约是她站的时间太久,小女孩回过头,细声细气地问她:“姐姐,你找谁?”
苏荇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何勇,我找何勇。”
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她:“你找我爸爸呀?”
苏荇看着病床上毫无苏醒迹象的男人点了点头,她陪着小女孩聊了一会儿,离开之前,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璐。”
何璐。
苏荇挣扎着睁开眼,整个人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她没有看,摸黑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沉沉睡去。
梦境再次席卷而来,这次似乎是在美国。
那是八年前她最后一次见杜泽,平安夜,大雪纷纷扬扬,她同杜泽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两侧,隔着白雪皑皑的长街对望。
大雪在头发上,睫毛上积了厚厚一层,久了,融化之后滚下来,不知是泪还是雪。
杜泽说了句什么,苏荇无法回答,唯有沉默以对。
最后他终于失望,转过身,连一声再见也不肯说,一步步慢慢地走掉了。
再之后,是她代表学校参加小提琴比赛。
决赛时,评委非常严厉地评价道:“我承认你的指法和技巧都非常棒,但是你的功利心太重了,作品没有灵气,我找不到你曲子中的灵魂。记住,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你永远不会有所成就!”
那一晚苏荇接到母亲从国内打来的电话:“小荇,妈妈没钱了,你再给妈妈打三十万。”
苏荇看着异乡的月亮,苦涩如同沙砾,堵在唇齿,堵在喉间。
“妈,”她声音沙哑,“我没有那么多钱。”
母亲尖叫起来:“没钱?没钱你怎么出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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