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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积珍坐直身子,肃容道:“常言道,富易妻贵易友,这话一点不掺假。如今你是白衣秀才,娶县令千金倒也抵得过。他**金榜题名大登科,可就极不相趁了,那时不得再寻摸个将相家的贵女,也好仕途上帮衬着?”
“爹您是不是《琵琶记》看多了?您咋不看看《铡美案》、《王魁负义》?一个被铡了脑袋,一个叫鬼捉了去呢”
孟积珍眼睛一鼓:“少跟老子浑扯成不成吧?不成,就两下里干净,成,爹立马找媒婆子去”
大丫回到大何湾的家中,避开何郑氏一头钻进耳房,扉娘见她精神奕奕还带着点鬼鬼祟祟,肌肤底下隐隐泛起粉色,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似乎比从前耐看了些,不免好奇:“你有啥好事?”
“哪有?是你的好事”大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花笺。
扉娘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点翠卿卿如晤:秋日桃花何处寻?痴妹腮边两朵春,殷勤折就归家去,不教寂寂度芳辰。”扉娘看完,抬头地吃惊看着大丫。
大丫犹未知觉。
扉娘低头又看一遍,并小声地念出来:“点翠卿卿……”
大丫慌了,急忙伸手夺回来,在怀里抓了一阵,又掏出一张来递给扉娘:“喏,这张是你的。”
两张花笺一样大小,一样颜色,淡淡的花香也是一样的醉人,大丫脸上发烫,都怪自己不识字,要能认得几个字,哪能连情笺都给错了?
见扉娘看完了还把头低低地垂着,大丫急急地问:“怎么样?你应不应啊?”
扉娘抬起白里透粉的脸:“这个应不应,我能做主么?”
隔了一日,就有个本乡的媒婆孟姑来敲何长贵家的门。
“恭喜贺喜,你家养的丫头子被贵人相中了哟婆子我来说合说合,也好讨两双鞋穿穿。”孟姑将四色糕点往八仙桌上一放,就笑呵呵地开了口。
何郑氏饶是干练过人,也被这突兀的言语弄得一惊一乍。
“我家哪个丫头?哪个贵人?”
孟姑得意地道:“这风陵渡巴掌大一团地方,还有哪家的哥儿称得上贵人?孟集的文曲魁星呀”因为自己受托的那一方门槛高,她不得意都不行。
何郑氏明白了,孟财主家的秀才崽子
想到了孟雅春,她随即就明白这婆子说的是哪个丫头了。对于自家的大丫二丫,那孟雅春的确算得上贵人一个,可换了扉娘,他孟家的少爷哥儿算不算得上贵人,可就难说。
想到这里,何郑氏淡定下来,漫不经心地道:“你说扉娘啊,这丫头是我远房甥女,可不是我亲闺女,她的大事,轮不着我来做主。要说这门亲,您老还得再跑远些,寻她父母说去。”
孟姑愣了一下,孟老爷请托的时候可没提这档子事,只叫自己上何长贵家里来说合。
“那她父母住在哪里啊?”
何郑氏呵呵地笑了:“在县城里头,这一趟可不近哪”
孟姑皱眉道:“县城?可真够远的,要说嘴,先跑腿少不得跑这一趟,大不了这事成了,这鞋子再加一双……她父母住哪街哪号呢?”
何郑氏笑得更愉快:“紫金街口头一家,田府。您要找她娘说事呢,就从侧门进,要是门子拦着不让进,您就干脆找她爹,直接奔前门县衙里去,她爹做ji椅上问案哩”
孟姑倒吸一口凉气,直勾勾瞪着何郑氏得意洋洋的嘴脸,半晌开不了声。
次日孟姑又来了,这回她气焰矮了一截,说话声都低了,左右两手提了八色礼盒,码在何家的八仙桌上,唉声叹气道:“孟老爷是咱族亲,他央了咱来,咱不能半路撂挑子是不是?县衙咱不敢乱进,还得劳烦您大婶子去递个音。说成了,孩子们遂了意,您老的好处也跑不了,皆大欢喜么”
隔日何郑氏进了城。
晌午的紫金街行人寥寥,县衙侧门紧闭,何郑氏扣动门环,过了一阵才有人出来应门。
何郑氏虽是乡户人家,却也明白这年头人的颜面与衣衫有莫大关系。所以她今日特意穿了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行头,通袖大朵花云纹夹衫,肘处有些磨白,明面处还有八成新的样子,熨得平整的绢纱撒花长裤,腰间系一条细布腰裙。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门丁用奇特的眼光打量了许久,那眼神刺喇喇的叫人浑身不舒服。和郑氏自报家门:“我是风陵渡乡大何湾何长贵家里的。”
门丁摇头。地方他听说过,人却不认得。
“我是你家主母娘子共高祖的表亲妹子。”
门丁还是摇头晃脑。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隐深山有远亲,像主人家这样的既富且贵的人家,那些沾亲带故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亲戚故旧太多了,寻上门来打秋风也是常事。
何郑氏恼了:“你家扉娘大小姐住在我那里”
门丁一惊,这才麻利地移步往内宅通传去了。
田孺人正在午歇,听婢女禀报门外来了个乡下妇人牵一头青骡子自称是共高祖的妹子,日日牵念女儿的她一激灵醒了个透彻,忙叫人去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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