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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还得赶夜路了。”宋子铭的脸色看上去很急迫,一面说话,一面把女儿拉到了院子里,悄声问道,“昨儿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好了的,让我自己定,怎么又来催?”宋玉芳拧着眉头,抬手抱着酸痛的脖子,拿手肘将靠过来的宋子铭向外一顶。
“一夜时间,不是很充分嘛。”宋子铭折过半天身子,不住地拿手拍着额头,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
宋玉芳本来是不奢望父亲对于她的工作能有什么支持,可是全城甚至是全国经济大乱的情形下,宋子铭还是只顾个人的小家庭,实在也枉费了那些圣人书。她想着这些,心里的怨气就更重了:“好,我明确地告诉你,我的决定是不见面,永不!”
“人家祖母可是对你很满意的。”
宋子铭的话如平地惊雷,骇得宋玉芳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谁是人家,人家是谁?怎么忽然又冒出个祖母来,还满意我,她从哪里知道我的?”
“大概是打听过的。”宋子铭冲口一答,转而又沉默了一阵,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不多久便又露出不在乎的样子,“从前就那样一说,后来不知怎么的,对方很急于走动这事儿,跟老太太提了多次了。我以为或者是某个契机……譬如这一阵儿大家引以为时髦的妇女储蓄,让对方刮目相看了。”
这话倒更有的推敲了。从前不谈起,无外乎是看不起没钱没势的穷教员;而今热络,也无外乎是外行看内行的偏见,以为在银行上班的人如何如何锦衣玉食,如何如何本事通天,夜夜枕着钞票睡觉,日日笙歌不休。
宋玉芳气得那张苍白的脸上连抽了好几下,索性扭头往屋里跑:“我又不是一个物件,凭什么让人在背后掂量来掂量去的?”
宋子铭则一路追过去道:“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爱钻这些牛角尖。我就不信,你们私下里从不议论旁人的?人家也不过如此罢了,背后说说这个说说那个。听说了你不错就找到大木仓谈起婚嫁来,这不是很平常的话嘛。瞧瞧你这副模样,我才说了一,你已经想到了二。不过是有个想法,你倒像是已经被押进了花轿,来跟我反抗。”
从院子一路吵到房里,早把宋太太给惊动了,也就奔到这边来问:“你们父女两个又怎么了?只要是一回来,就没个清静的时候。这家里简直是待不住人了,整天吵吵个没完。”
宋玉芳负了气,一改往日的乖顺,很有一股刁蛮劲儿,抄起手里的皮包对着床柱子就砸:“嫌我吵,干脆就让我出去独立得了!家里谁爱住谁住,老话都说养女儿赔钱,这会儿你们也该止损了。”
这样的新说辞,宋玉芳是说惯了的。
宋太太却听不懂:“什么直笋弯笋的,今儿吃白菜。要换口味赶早儿说啊,菜都下锅了,不吃就浪费了。”
如此一打岔,倒使人气也不是,哭也不是,笑起来又不合时宜。
宋子铭连连摇了几下头,一甩袖子,扔下话就走:“礼拜五我准回来,礼拜六咱们一家上大木仓吃饭。”
宋太太听了,甚觉惊奇,冲着丈夫的背影,一直喊去:“这又是怎么了,不年不节的,还能想着喊咱们去吃饭?”
宋玉芳脸上虽挂着泪,倒也不免一笑,忍了一下才道:“妈,您啦没事儿干就管管津方那野脾气,别跟我这儿烦了。”
宋太太连碰了两个钉子,也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年轻轻的还烦上了,真会拍老腔儿。你瞧着我容易是不是?虽说咱家只四张嘴,可里里外外多少事儿啊,就靠我一个人张罗着。”
听了此话,宋玉芳心里就软化了下来。低眸望着手里的公文包瞧了两眼,然后走去开了带锁的抽屉,取出两张五块钱,递过去道:“我看家里也不缺钱花了,不如请个老妈子来。多的,就算做这月的饭菜钱。”
瞧见女儿有能力开支家用了,宋太太自然喜上眉梢。
不过,她还没接手,宋玉芳便又道:“别请太贵了,难说哪天经济就不好了。”说完,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月的中行简直是在演探险电影,一下子说有能力恢复兑现,一时间好评如潮,各种业务眼见着就红火起来了。一下子又说事先预计有误,即日起限制兑现金额,且不排除长期执行限制令。于是乎,先时的好评顿时成了声讨,客户纷纷成了苦主。
照这样下去,宋玉芳还真有些忧心自己会失业呢。不过,有了工作经验,再聘别的差事也不难,就是怕母亲着急,所以这些苦闷不好说出来。
果然,宋太太一点心都担不起。听见这样说,立马就把钱推了回去:“你要这样说,我还是多受着累吧。自己还闹饥荒呢,请了人还得管人家的嚼谷。得了,咱这一辈子就不是享福的命。”
“你还是拿着,少受些累,也少些抱怨。”宋玉芳追过去,掰开宋太太的手,使劲把钱往手心里一塞。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要是在家里能少听些抱怨,出门上班精神头也足一些,省得家里家外一堆的烦恼。
宋太太则在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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