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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玄走了以后,我狠狠地拧了一把莲实的胳膊,鼻孔朝天地瞪了他一眼,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去。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还算有眼力见地没吭声,也跟着坐了下来。
“怎么,笑够了?”我撇嘴瞧他,一脸的憋闷。
莲实轻飘飘地瞄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然后却突然低头,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拿了个不知什么的物什出来,递给我。
“喏。”
我愤愤地望过去,却猛地一愣,随即欠着身狐疑道:“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要借这本?”
莲实不屑地笑,“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我暗骂他一句,一把扯过那本司命簿,稀里哗啦地翻了起来。
有了有了,楚伶……
虽说借到了簿子很激动,可当我看到最后的结果,却是怎么都激动不起来。愣了半晌,确定自己没看错以后,我才朝着一旁的莲实抱怨道:“这不还是一直到他六十七岁嘛,那楚伶的命格根本没有问题啊……”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莲实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怎么,终于发现了?”
的确,不仅不对劲,而是大大的不对劲。这事虽说其中弯弯绕有些个多,但是细细捋来,倒也是不难。
我要看的,不是现如今的司命簿,而应该是四十年前的五月二十八以前的。
脑子转到这儿,便发觉手上这东西完全是个废物,于是乎,我啪地阖上那本司命簿,带着风嘭地一声给扔到了他面前。
他垂着眸子,望着那本被我揉得发皱的簿子,高高地挑起了眉毛。
“哟,瞧着你这样子,是不想从我这打听到那事了吧?”
一听这话,我才忽地反应过来。
呀,我怎么给忘了!
我在人界遇到的是四十年前的莲实,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满打满算的,面前的这位,与我方才在现世别过的那位,不过只差了四十天。
而且与我不同的是,莲实这小子一向记性好得让人膈应,我敢说,就算现在问他老司命当年把他从天池带回来的时候腰带系的是那个洞,他都一定能说出来。
瞧他这副胜券在握的笑脸,我心里一万个委屈。可就算委屈,我也不得不捂着一肚子的不高兴,把方才潇潇洒洒扔出去的司命簿再捡回来,然后苦大仇深地好好捋平了,再正正经经地递到他老人家面前。
莲实瞅着我这副憋屈样,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瞧你这么有诚意,胸怀广阔的我当然要原谅你了,来,说说,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地啐了一口,一脸假笑地腆着脸问道:“四十年前的司命簿上,楚伶真的只活到五月二十八?”
他用眼尾扫了扫我,“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抽了口冷气,拧起了眉头。
司命簿,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
除了神的命格是由天命笔记述之外,万物的命格都是注定好的,至于是谁定的,其中玄机奥妙颇多,不便赘述。
生死簿掌命时,定下人的生死时限后,剩下的便是司命簿的事儿。它决定了人一生的命途,所以古人常说人命天定,真真是参透了天地奥妙的通透之语。
虽说司命簿都是早就注定的,却也不是不能改变。不过即使能想法子改,改命格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有时候兜兜转转一圈,却还是殊途同归。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顶多只是换了个方式,或是走了些弯路罢了。
我之所以敢堂而皇之地用流年晷穿梭时间,仗得不过就是这么个浅显的道理。
人间的江湖术士虽说常常说自己能窥天命改时运,可终究不过是夸口之言,骗骗三两无知村妇尚且管用,多的本事,怕也没了。
改天命,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儿。
一来,这事本身就很难。
不过,掐指一算把人一生娶几个老婆同几次房什么都算出来什么的,对于一个神仙来说,只能算个下酒小菜,并不算得上难。
可是当然了,那都是别人家的神仙,我家的神仙在卜算上,能力着实捉襟见肘。但是,我有莲实啊,有了他司命簿,嘿,我想看谁娶老婆就看谁娶老婆,想看谁同房就看谁同房。所以说,这知道命格,并成不了什么障碍。
问题在于,要怎么去改?
神仙当然是有改命格的本事的,但即使如此,还是困难重重。就拿我去阻止楚伶与那鲛人见面的事儿来说吧,我加上莲实再加上殊七,两个上了年纪的仙官加上个在冥府混了千儿八百年的半拉阴司费了老半天的劲,最后也依然没能拦住。
而且这种事一般都很玄乎,就说咱们三人都忽略“月上中天”这四字吧,或许这事搁我一人身上还算说得过去,但这要是落到了殊七和莲实头上,就带着些天意使然的意思了。
冥冥中自有天意,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一难说过,再说说这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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